要想人干活，得给多吃馍。
要想人听话，多给糖吃少挨骂。
陈明空不懂得什么萝卜大棒理论，但他知道，以乞丐们的脾性，与其多说话，不如请吃顿饭。
第二天一早，陈明空带着乞丐老五，坐在一辆中型货车上。
货车司机是一个小时前，接到车行的单，要他连人带车，听雇主的话。
货车司机也没多想，这年头，不是每个人都会开车的，包括雇主。
所以车行自然会提供连人带车的租赁服务。
只是这服务对象……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带一个老乞丐是怎么个组合？
西装是陈明空临时买的，建议是老五给的，他说，“你要想说服人家，光给吃饭可不够，你还得气势足，你太面嫩了，镇不住俺们这帮子老油子！”
在他的建议下，陈明空添置了一身西装一双皮鞋。
然后，生平头一次穿西装的陈明空，就站在镜子前失了神。
倒是蛮帅的，陈明空看着镜中的自己，点点头。
“你脑子倒是好使！”陈明空对老五说道。
老五嘿嘿笑道，“我这叫，拿人钱财，尽人之事！”
陈明空赞叹，“你个老东西，还真有学问！”
然后他们就来租车了。
司机师傅看着副驾驶后，以及后排座的俩奇葩雇主，倒也没多问，只说道，“去哪儿啊两位？”
老五看看陈明空。
陈明空说道，“城西的禽类市场你知道吧？就去那儿！”
司机点点头，“走咯……”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禽类市场。
在一个大店前，陈明空一口气买下了四百只白条鸡，装上了货车。
店家高兴之下，还送了他几包大料。
陈明空又买了五口大锅，摞在车厢里，叫司机等着。
陈明空带老五去买了白酒，还有葱姜蒜辣椒。
葱姜蒜辣椒，白鸡，白酒，大锅……
司机明白了，这是要办酒席。
可是，雇主身边这个乞丐是怎么回事儿呢？司机想不明白。
上午十点，司机把东西卸完，载着空斗走了。
陈明空问老五，“你叫的帮手呢？”
老五一声大笑，“都出来！”
然后只见各个角落里，走出了二十几个汉子。
每人手里还都带着一捆木头。
陈明空讶然看着老乞丐，“你倒是想的周到……”
老五洋洋得意的说，“拿人钱财！拿人钱财！”
陈明空说道，“那开始吧！”
老五招呼一声，“后生们，动手！造饭！”
这是一片破破烂烂的厂区，远离市区，孤零零的悬在荒郊之外，广阔的空地给了陈明空他们发挥的空间。
陈明空指挥乞丐们搬动铁架，支起各种奇形怪状的灶架，然后把大锅架在上边，用破烂的胶管把厂里卫生间的水放到锅里。
四百多只白条鸡，不剁不切，整个扔到锅里，堆满了五口大锅都装不下。
添柴，生火！
火轰隆生起，巨大的火舌舔着锅边，把水迅速烧沸腾，而后腥腻的鸡腥味就飘散开来。
陈明空嗅着这弥漫在烟气水汽之间的鸡腥味儿，想起了自己在山间铐山猪肉的岁月。
“下料吧！”老五看沸腾的差不多了，让他的小弟们，把整颗的姜，整棵的葱还有剥皮的蒜扔进了锅里，然后才是盐和大料。
很快，浓香四溢的鸡汤味儿就飘散了。
老五拿出两柄钢锨，用水冲刷，然后伸到锅里就是一通搅合乱捅。
而后整只的熟鸡就都七零八散了。
陈明空问他，“不怕把锅底捅烂吗？”
老五用家乡话回他，“不怕，瓷实咧！”
晌午时分，烈日当头，老五抹了把汗，环顾四周，骂一声，“他奶奶地，咋一个鬼影儿都没有咧？”
陈明空眯了眯眼，轻笑道，“人家早都来了，都看了多会儿的戏了！”
“啊？”老五啊一声，“啥意思啊？我咋没瞅着人儿咧？”
陈明空却不理他，闭着眼，放开六识，瞬间，成百上千的“砰砰”声出现在他脑海中……
“砰砰砰砰！”乱跳一片。
一千多颗心脏同时鼓动，大概就是这么个声势吧？
陈明空朗声大笑一声，“都出来吧！这鸡肉味儿不香吗？能让你们忍着那么久不出来？”
陈明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面上回响，老五正怔愣着不知所以。
突然，黑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出，哗啦啦的一大片黑云泄地。
眨眼间，场地上多了千号乞丐！
陈明空佁然不动，倒是老五紧张兮兮。
“这，这是咋回事儿啊！啥时候来的……”老五神神叨叨的。
陈明空走到人群之前，“你们领头的呢？让他出来说话！”
乞丐们分开来，从中走出一个老乞丐。
老五一看，“了不得呀！二爷来了！”
那老乞丐二爷生的一副狠样。
一条长长的灭龙眉挂在额上，抬头纹像是三道疤，眼神凶戾，嘴唇厚实，一口黄牙，哈哈大笑。
“小子！”乞丐二爷大喝一声，“你小子今儿请客吃饭呐？”
陈明空说道，“是啊，我请你们吃饭，有事情商量！”
“哦！”二爷大大的点了下头，“我听他们说了，说你小子心大，想把全城的丐儿都收下？”
老五闻言，明白了。
他怒瞪了一眼藏在乞丐堆儿里的那几个家伙，心里暗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句话就不会好好说嘛，非把好事儿往坏咯说！这尼玛的，二爷还以为我这儿是请来分地盘儿的！”
大锅里，鸡肉已经被煮的咕嘟咕嘟冒泡了，溢散的香味儿勾动着乞丐们肚里的馋虫。
有人大叫道，“二爷，打吧！打完了好赶紧吃鸡啊！这难得有人白送上门！”
陈明空饶有兴趣看了二爷一眼，“怎么地，想跟我过过招？”
二爷嗤笑一声，“年轻人，你就这么点人，就别指望能跟我掰腕子了，我劝你啊，就这么走了吧，我也不拦你，只是这肉啊，你护不住！”
老五跳出来劝道，“二爷，有话好说啊，我们不是来挑事儿的！”
陈明空哼哼一笑，随手弯腰抄起一个石块。
“你！”二爷一愣，随即怒哼一句，“你要干什么……！”
石块在陈明空手里握成了齑粉……
二爷眉毛狠狠一抖，“狠茬子……”
“给我上！”二爷一声令下，乞丐们一拥而上。
瞬间，一堆人就先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