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从未见过的风景(五)

“糖葫芦嘞,糖葫芦嘞。四文钱一串,十文钱三串咯。”

“最后四串,手快有,手慢无哦!”

步福、陈凡二人从巷子里走出,又回到了城门口。

那卖糖胡的大爷,怀中抱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木棍顶上,捆扎着一些稻草。

上面还剩四根糖葫芦插在斜插在里面。

那大爷就这样靠着,也没睁眼,自顾自的时不时吆喝上两句。

“糖葫芦,最后四串哦。”

步福两人走近,那老板还全无察觉。

“老板老板,我们全要了。”步福轻声喊道,生怕把这老头吓上一跳。

据说城里发生过不少这种事情,轻则稍微碰了一下,重者只是不小心撞到。

一些个老年人就顺势倒地不起,索要赔偿。

这种事儿发生多了,还有人特意给这种事儿起了称号。

“碰瓷”。

这要是被人讹上,那不得“伤筋动骨”?

步福还一边小声的提醒陈凡,叫他以后也要注意这些事情。

“嘿小子,埋汰谁呢?四串,十六文。”老者睁开眼睛,不悦地说道。

看起来,因为步福的言语,似乎冲撞到了他。

“老爷爷,不是十文钱三串吗?那第四串我再加四文,不是只需十四文吗?”

陈凡也是精明,直接问道。

眼前这老头额头上也有罪字,身份与他相同,倒也不必担心引起什么麻烦。

“嘿,你小子倒是人精。”

“但是城里这些人总是自视清高,本大爷向来也是看他们不惯,我偏就不给他折扣又如何?”

城里人把“罪民”当下等人,经常言语讥讽。

可城里不允许打杀,偏偏有一部分有手艺的,就从不惯着这些人。

他年纪大了,也看淡了,可不会受这鸟气。

你要是讥讽我,我也会还回去。

听起来,老大爷似乎将步福当成了城里人。

也对,步福额头没有罪字,一般的生意人,哪里看得出他的修为。

“大爷您误会了,这是我哥,是和我一起来城里的。”陈凡笑着解释。

“哟,看不出来啊。那甚好甚好,这四串,十文钱,你们拿去吧。”

得知步福身份,那大爷换上了一脸笑意,就连价格都下去了一些。

大家同为“罪人”,很多都是受了牵连九族之罪被流放而来。

但凡牵连九族者,最多只允许有一位大人照顾两名小孩,而且发配之时,会将其分开。

往往来说,自到了发配之地,除了相依为伴的亲人,其他同村之人,便也是亲人。

所以同为罪籍,即便大家不是在一个村儿的,路上若是遇见,也会互相扶持。

当年步福外出换置物资,便突遇大雨。

将路面打湿,变得泥泞。

若只是一个人还好,但对装载物资的独轮车来说可就不太友好。

一路上打滑侧翻过好几次。

那时候年纪又小,十分无助。

也是遇到有两个老爷爷帮助,这才顺利地抵达了罪城。

说远了,说远了……

话说这卖糖葫芦的老板以十文钱的价格将四串糖葫芦卖给两人之后,径直走到城门口的一个角落。

那里靠着墙角堆放着好几捆稻草。

他几个扒拉,又从中拿出来一棒子糖葫芦。

掩盖好痕迹之后,做贼心虚般瞟了瞟四周,便又看似闲散地踱步到不远处,叫道:

“糖葫芦嘞,新鲜出炉的糖葫芦。”

“四文钱一串的糖葫芦,十文钱三串咧。”

“先到先得,手快有手慢无咧。”

他偶然瞧见两人看着他,不禁嘿嘿一笑,转过身去。

这也可以?

步福不知在哪里好像听到过,有这个说法。

似乎,叫什么“饥饿营销”?

“哥,那老爷爷好机灵哦,你买这么多干啥,这个东西要是带回去,可能都化了。”

陈凡一边舔着步福递过来的一串糖葫芦,一边吐槽道。

要说这糖葫芦,他也不是第一次吃。

步福以前进城的时候,便会偶尔给大家伙一些小零食。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这大哥打算一人两串分食了,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那我们就不带回去啊。刚才那个慕容姑娘帮了我们大忙,难道不需要感谢一下人家?”

步福找了一个方向,往城里深处走去。

突然,他顿了顿,道:“对了,那轩辕姑娘,你要不要给她也送一份去。”

步福笑着对陈凡说。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说了,下次再见的时候,便是向她提亲之时。”

陈凡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提到轩辕心语,他的心跳就莫名加快。

对于刚才自己莫名说的那些话,他想来还有些惊羞,恐怕,难以再说第二次。

突然,他又笑了起来。

眼中透着戏谑的神情。

既然把慕容姑娘和轩辕姑娘放在一起来说,再加上步大哥之前在慕容姑娘面前的表现。

那么,这慕容姑娘对于步福来说,定如同轩辕心语对自己一般。

那定是极为重要的人。

……

步福轻车熟路,带着陈凡在箱子里纵横。

一刻钟,一座“春鸯楼”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让陈凡在不远处等待,他一人走了过去。

“公子好久不见啊,今日打算消费几何?奴家定会给您满意的安排。”

他刚到门口,便有一位妙龄女子迎了出来。

说说笑笑间,好像步福就是熟客一般。

步福额头冷汗直冒,有一些紧张:

“我不是来消费的,我找王妈。”

那女子本就认不得步福,之前一副熟悉的模样,不过是职业素养罢了。

一听步福不是来消费的,哪里还有半点兴趣。

冷冷道:“什么王妈,不认识。小屁孩儿事儿真多,信不信我去给你家大人告状去。”

声音有一些大,引得不少人瞩目。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如同一根根刺一样扎在他的身上,他不禁有一些坐立不安。

“我之前来过,劳烦姐姐帮我给王妈说说。”步福带着尴尬的笑容,递上了一串糖葫芦。

那女子不禁白了一眼步福,还知道收买我?

“行吧,你等着。真是,浪费时间。要是我因此错过大客户,一定给你家大人告状去。”她一边走,一边愤愤说道。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来,之前那女子,却是没有再看见了。

“王妈!”步福不禁喊道。

王妈老远就看到了步福,刚才有个姑娘跟她讲,门口有一小子找茬。

真是想死了!

敢在她的店里找茬?

城里大大小小的人物,就没有几个不给她一分薄面的。

据说还是个小娃子。

这不给他扒了裤子给他白白嫩嫩的小屁屁亲上几巴掌?

“我听说,就是你在找茬?”王妈说着便撸起了袖子。

那架势,看来只待步福承认,就免不了一顿胖揍。

“什么找茬,是我啊!”

步福心中暗急,也不知道这传话之人传成了什么。

他掏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香兰草,一共两颗,上面还带了一点泥土。

想来是刚刚拔下没多久的。

香兰草这种东西,离开了土壤,其香味就会在几个时辰内消失、

即便是在山脉里,那也至少要深入八十里才能看到。

而为了保存此物,他会将周边的泥土一齐挖开带上,然后一路奔袭,放在自家圈养野鸡的房子的墙角种下。

那些动物的粪便,会成为植物的养料。

即便是隔了一堵墙,多多少少,也会吸收一点。

这样即便是移栽,也能够让它活得更久。

只待下一次进城的时候,再一齐送来。

……

至于他为什么会送这些东西来此,那话说来又长了,此刻我们暂且不提。

王妈显然认出了他,

“是你小子。不错了吗,成为玄者了。”

显然,王妈还是和他挺熟的。

“不过今天少城主来了,在你慕容姐姐闺房中听曲。今天恐怕不能让你进去听那‘不传楼’的故事了。”

原来啊,不传楼和春鸯楼离的很近。

这平日里,步福偶尔会来此听那不传楼的故事。

要说,他每次都会带上一两株香兰草,也值得票价的。

可就是偏偏不光明正大地去。

步福的心思,她又怎么不明白呢?

再加上那说书人往往嗓门极大,步福以前,都是免费在慕容姑娘的闺房,这等雅间静室里听书。

以他的耳力,倒也听得清晰。

也难怪他对陈凡说,有逃票之法!

只是不知传闻慕容姑娘闺中并没曾有过男客,也不知道步福怎么进去的。

联想乡间传闻,和步福之前说过的话,便可笃定和那紫竹花有关。

这些我们就不去细究了,说来话长。

步福将糖葫芦和两株香兰草交给王妈转交,自己便是潇洒离去。

王妈看着步福离去的身影,不禁也是一叹。

十二岁的玄者。

优秀是优秀,只是可惜——

等你长大之后,恐怕慕容雨那孩子,也该有孩子了……

造孽啊。

王妈轻叹。

她也曾询问慕容雨的心意,得知在慕容雨的心中,一直把步福当弟弟。

甚至,她还暗自让自己记下,这孩子送来多少价值的东西。

只等将来她离开之后,便由自己代交予他。

……

从春鸯楼出来,步福看着不远处陈凡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禁感觉羞怒。

“你小子在看我出丑是不?”

你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就又是一个暴栗敲下。

“我可没有,没有没有。”

陈凡被敲过两次,竟练出了神级反应,一歪头就躲开了。

连忙求饶。

“走,哥带你听书去。这次走正门,哥请客!”步福这才神色傲然,表示满意。

便又给了一颗甜枣。

既然逃票今天是不能了,那就且正大光明去听一次。

反正是花那可恶的钱多多的钱,也没什么负担。

“我看还是算了吧。哥,咱们先把正事办完。”陈凡明显是心中有事,略微思虑,便是拒绝了。

他也还是很想去听的,但是,万一又惹出什么麻烦,反倒是不好了。

步福转念一想,倒不如趁着钱多多不在,先去城主府拜过。

不然到时候自己前去,如果遇到他,万一给自己使绊子,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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