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会有些曾经值得追忆,也总会有些过去值得思索。
叶子苏就静静的站在镜前,面有微笑,心中微苦。
穿越了人间生死,用曾经的自己做了献祭。
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曾经也没有过去的人来说,他没有曾经可以追忆,也没有过去可以思索,有的,只是从骨子里浸出来的那种,不可言说的迷茫。
门突然开了,一个水木清华婉兮清扬的女子,施施而来,身着轻纱绫罗,白衣红袖。
叶子苏认得这个女子,这是他的婢女,叫做红袖!
红袖微扬柳眉,柔声道:“公子,辽东燕山的王越先生前来拜访,自称是公子故友,现在正在八角小亭等候!”
叶子苏开始皱眉,对于那个所谓的故友王越,让他不由得有些说不出口的惆怅。
这个时候,名重天下的剑侠王越正坐在八角小亭中悠闲自在地品着茶,身旁恭恭敬敬地站着个十三四岁的抱剑童子,一看就很有点高人风范。
茶不错,亭外的风景也算别致。
王越对于此于间待遇还算是颇为满意,但他身旁的抱剑童子可就明显有些不乐意了,嘟着嘴,小声嘀咕道:“师父,我看这个叶家公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跟那些世家豪族的膏粱子弟也没什么两样。举茂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百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王越微微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四下瞧了瞧,屈指敲着石桌,低声道:“小阿呀,为师跟你讲过,年少可以轻狂,但不可以无知!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无缘无故的,没有什么无缘而得的荣耀,更没有什么无故而来的破败。我们可以蔑视甚至鄙视那些张狂跋扈的世家豪族,我们不惧怕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因为自己的轻狂和无知,从而忘却了心中最起码的敬畏!”
王越顿了顿,抿了一口茶,继续道:“瞧瞧这叶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了不得的,在大颂王朝十三州众多的世家豪族中也算不得出彩。就台面而言,论朝野权势,那是肯定比不上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样的顶级豪门;论士林声望,那也一样比不上颖川荀氏河东卫氏那样的诗书世家;论家资财富,那也必然比不上中山甄氏东海糜氏那样的富商巨贾。可真要操练起来,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颖川荀氏、河东卫氏、中山甄氏,东海糜氏那也没谁讨得了半点便宜。要知道,叶氏一族的底蕴那可从来不是什么权势、声望、或者财货。本地郡望陈氏一族不简单吧,那虽说比不上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样的顶级豪门,可在大颂十三州那也算排得上号的世家数得上名的豪族,再加上一个以武立族的雷家,那实力,哪个世家豪族敢小觑!想当年,陈家最得意的吉利阿瞒棒杀钱图一事不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可临了临了,那些张狂跋扈的天子宠宦内庭权贵不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也没把陈家怎么着不是。再回头看看,就那样一个陈家,不一样被人收拾得服服贴贴,以武立族的雷家又怎样,不一样被人压得死死的。”
王越放下手中的茶杯,斜眼瞟着自己的徒弟,语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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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道:“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无缘无故的,那些世家豪族能有今日的荣耀与风光,定然有他不为人知的付出与苦楚。说实话,在江湖上混,我们可以不惧怕谁,但面对他们,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收起心中的傲慢与偏见,保留最起码的敬畏……”
被唤作小阿的抱剑童子撇着嘴,愤愤道:“唉!别人倒霉那是遇人不淑,而我倒霉则是拜师不慎。师父,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喝你的茶!这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废话!你看看,咱都混成这个熊样了,哪来的脸废话连篇,又哪来的胆气指点江山!师父啊,我跟你说,你要还这样,可别怪小阿不给面儿,以后咱可就不伺候了,抱剑牵驴的事儿自己弄去!”
王越立马换了脸色,和颜悦色道:“小阿呀,咱爷俩有话好好说不就得了!干嘛生气呢,多不值当不是!再说了,你要不跟师父混了,你让师父咋办!让师父自己青衫仗剑,再牵头驴,那也忒不是个事儿了!再说了,这个江湖水深得很咧,前些年,就前些年,江湖上新冒出的那个姓叶的年青后生,文武双全,生得一幅好面相,青衫仗剑骑白马,那在江湖上也是闯下了不小名头,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那也是迷倒了不少的女侠仙子!只是后来出了点小意外,他骑的那匹白马没了,因为囊中羞涩,没办法,就只得临时租了头枯廋毛驴代步,可不倒好,好好的‘青衫白马’硬是给江湖上的那些毒嘴爷们儿叫成了‘青衫廋驴’,你说憋屈不憋屈!你看,你要是不帮师父抱剑牵驴了,师父在江湖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混来的‘剑侠’美名那还不得被江湖上那些毒嘴爷们儿给叫成‘驴侠’呀!”
抱剑童子小阿撇着嘴道:“师父,抱剑牵驴那也确实太寒碜了,那也忒没面儿不是!要不咱把那毛驴卖了买匹马呗,咱也别买什么太好的,就那什么西域的汗血马什么的我看也就差不多!”
王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道:“我说小阿呀,你还是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不晓山高海深。马者,国之大畜,甲兵之本,那是谁都买得起的!更何况还是那天下闻名的汗血宝马,你晓得那得花多少钱?五匹凉州大马,再把你卖了,也换不了一匹!”
抱剑童子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拉着师父的衣襟,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兮兮道:“师父,那么贵,咱还是别买了,有头毛驴牵着其实也不错的,你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啊!”
王越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揉了揉徒儿的头,轻声道:“小阿呀,这些年走南闯北风餐露宿,那也确实难为你了!为师对不住你!但为师跟你讲,卖驴换马的事儿,为师那是真想过,不骗你,可问题是,咱不是没那个闲钱不是!再说了,咱爷俩呀,常跑江湖久在外,这衣食住行哪样不得花钱!咱又没个挣钱的本事,总不能当街卖艺不是!所以呀……”
“所以呀,你就跑我叶家打秋风来了!”走进八角小亭的叶子苏讪笑道。
王越抿了一口茶,一本正经道:“叶小子,你这话说得可就当真不厚道了!你扪心自问凭良心,当年一起混江湖的时候,老王对你咋样?”
叶子苏凝视着王越,点了点头,正色道:“确实,不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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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终于站起身,愤愤道:“叶小子,咱说话还能要点儿脸不,想当年,流浪江湖的时候,你把你的白马送人了,是谁好心好意把自己毛驴租给你,要不然,你又怎能在江湖上混出个‘青衫廋驴’的美名!”
叶子苏想起那‘青衫瘦驴’的绰号,不由得有些头疼,他看了看王越身旁的抱剑童子道:“这位小公子是、、、、、、?”
王越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抱剑童子,随口道:“哦,这是我去年收的徒弟,名叫史小阿,你叫他小阿就可以了!”
叶子苏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道:“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王越爽朗笑道:“那当然,我老王的眼光那能差了去!”
叶子苏叹了口气,惋惜道:“只可惜,遇人不淑,拜师不慎啊!”
王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口舌争锋的事自己还真的只能是甘拜下风,不服不行!
“咱也别那么多废话,就咱俩这关糸,比什么牙尖嘴利,有意思么!”王越放下茶杯,正色道:“我也就开门见山的真说了,我可是听说前不久西山大营新来了一批凉州大马,也别给我弄多了,一大一小,两匹就成!”
叶子苏抿了一口茶,沉吟道:“前几天,西山大营确实是收到了西凉那边送来的一批凉州大马。可问题是,这是西山大营的军用战马,我说了那也未必做得了主的!”
王越正色道:“这西山大营的事,还有你做不了的主?你少糊弄我!”
叶子苏轻晃着茶杯,皱了皱眉,惆怅道:“倒也不是做不了主。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吧!咱们都好久没见了,一见面就谈钱,很伤感情的!”
王越怔怔道:“那不就两匹马的事,又不管你借钱,伤啥感情?”
叶子苏并不答话,只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有意无意地抬眼瞄了瞄王越,默不作声地伸出一只形迹可疑的手。
王越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也就不过区区两匹马,你也好意思管我要钱!不然这样,我吃点小亏,告诉你几个秘密消息,换你两匹马。”
叶子苏端起茶杯道:“说来听听。”
“有朋自远方来,将至乔县”,王越抿了一口茶,正色道:“穿天青,糸苍黄,手握天机!”
叶子苏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屈指叩了叩石桌,沉声道:“接着说。”
王越再抿了一口茶,皱眉道:“黑衣如墨,环抱墨眉;白衣如雪,袖有轮回!”
叶子苏接着道:“然后呢?”
王越眨了眨眼,皱眉道:“泼墨山水,扇面桃花!”
叶子苏面色平静地笑问道:“还有呢?”
王越终于不再小口抿茶,举杯一饮而尽道:“有个女子,弃了青霜王座,誓以手中钩吻,武道登顶!”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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