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玥站在窗前沉默着。
天色还早,却没有太阳,天阴沉,有些暗下来。
“爹。”
施玥回头看:“小丹。”
施小丹:“爹,你怎么了?看着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看着这个儿子年轻英俊,而且勇敢威武,这个父亲的脸上现出欣慰的微笑。
施小丹看着他,但是看见父亲却依然的那么忧郁。
“爹,你在想什么?”
施玥:“……”
施小丹:“爹,你怎么看着好像不高兴呢?你已经被朝廷平反了,你的冤案已经得到昭雪了。你对国家所做的功绩已得到了皇上和整个国家人民的承认和肯定,为什么你反而不高兴呢?”
“……”父亲还是没有说话,他把目光转向远方,不知道看向哪里。
深沉,静默。
儿子看着他,不再问他。
好久,施玥才转过头,对着儿子笑笑:“小丹,你这些年跟着爹爹,可是受苦了。”
看着爹爹那忧郁深邃的眼睛,儿子心里明白了爹爹的心事。
“啊,爹爹,你……”
“你又在想以前那些事情吗?”
施玥:“……”
他沉沉地叹口气。
施小丹看着爹爹,他心里是明白爹爹的心事。纵或是现在爹爹被平反,所有的苦难往事已过去了,但是往昔那惨绝人寰的悲苦与伤害却又怎么能够就如风散失去了呢?
他看着这个爹爹,也才中年,却头发花白,身形削瘦,满目的沧桑和伤痕。
不仅身的伤痕,更有心的伤痕。
他脑海中浮现起往昔如风云逝去的伤楚往事。
在那个偌大的镇南大将军府里,除了主子们,上下几百口人,也是分了等次的,就连佣仆们也都是有各自的等级。而在这施府里最最低贱的则是后院里被关着的那囚奴父子。
所有的人都可以践踏欺辱他们,奴役他们,刑虐父亲。
最可怜的当是他们厌弃极了的那个囚犯父亲。孩子太小了,大的人也一般不屑去虐那小儿,小儿也就那些顽劣之子偶尔来这后院戏耍他。
父亲却时不时地被这施府里的那些强人任性地欺辱,甚至被上各种刑法,真是受尽了凌欺虐待!
这日父子本是在后院,父亲辛勤地埋头做活路,可是却有佣仆的几个孩子又来到了后院。
他们幼稚的心应该是纯洁的,可是在大人行为的耳闻目染下,他们也极其的厌恶这对父子,也跟着去残虐他们。想着怪招戏耍这对囚奴父子,这对父子哪敢有半点反抗,也都只有默默地忍受。
他们把那个父亲踢打过来,胁迫他,让他站着,然后这些小孩用各式的花样来虐待他。捡起石块东西掷他,打中了这个父亲,打疼了他,把这个父亲打得身子颤栗,东躲西闪。物件掷在了他的身上,这几个顽子就哈哈地讥笑。看着父亲狼狈的样子,这越发地激起他们的戏耍心。
小孩们各自手里拿着囚奴才砍好的木柴,轮着朝站在对面的那个囚奴父亲跑过去,手中的木柴重重地击在父亲的身上,虽然是儿童,但是力气也大,把父亲击得疼了。
还有的直接冲过去,用身子猛烈地撞击这个父亲。
直撞打得这个囚奴身子蜷缩,颤抖闪动,“嗷嗷”直呻唤。
“站直了!”小小的顽子厉声呵斥这个卑贱的囚犯,这个囚奴父亲赶紧哆哆嗦嗦直了身子,站在那里不敢动,又任由着下一个跑过来的顽子拿木柴击打自己。
他痛苦地呻吟着,却是不可以有半点反抗。脸色黑黄,瘦骨的身子佝偻着,这么的痛苦,却也是无奈。
这些小孩玩够了,就把跪在一边的囚犯他的小崽子给揪过来,“好玩吧,你说好玩吧?”这小孩儿不说话,他们一脚把这个小孩踢在地上厉声喝斥他:“贱种,见我们打那个贱人,你心疼了吗?”
小孩吓坏了,赶忙摇摇头。
又吼他:“他该不该打?”
在这样强狠的威迫下,这个孩子哪敢违抗,只有顺承地点头说:“该……该打!”
“哈哈!”顽子们“哈哈”大笑着:“来,你也去打他!”说着把木柴塞到这个小孩的手里。
小孩看看木柴,又看看站在那边的父亲,看见父亲蜷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蓬乱的脏发遮挡他憔悴的面,不用看清楚,都是知道父亲是多么的痛苦。
一个大人,却被这几个娃儿这样残虐,不敢有半点反抗,真真的太可怜!
这些顽劣之子他们看着父亲这样可怜却没有半点恻隐之意,竟然叫自己去打自己的父亲,小孩虽然才几岁,但却也当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在那些暴戾的胁迫下,这个孩子害怕了,他握着这根木柴抬头看向孤单单站在那边当靶子的可怜父亲。
父亲听见那些人让儿子打自己,父亲微微抬起头憔悴的眼看向这边。
“快去呀!”一个小孩一脚踢在这个奴隶幼儿的屁股上,把这个幼儿踢得踉跄前进几步。
终是不敢违抗强人这样凶狠的命令,他也只好学着他们那样,握着木柴向父亲跑过去,跑着跑着举起了手中的木柴。
父亲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举着柴禾向自己跑来,等待着,等待着他手中的木柴击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父亲一动不动,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看不清楚他乱发后面那双眼睛里是有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啊?!
孩子快速地跑着,终是跑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的身子已经僵硬了,等待着自己的儿子手中硬物打击在自己身上,亦如那些顽子狠狠地把棒子击打在自己身上那般,等待着那个疼痛。
纠心的痛!
他僵硬地站着,但是他没有躲,他也不敢躲闪,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
孩子马上要冲在他的面前了,可是就在这一刻,孩子一下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看见父亲看自己悴伤的目光。他把手中的木柴扔在了地上,轻轻地,轻轻地跑过去,一头扑进了父亲的怀抱里,把父亲轻柔地搂抱!
没有料到自己的孩子竟是这样的动作,父亲怔住了,他垂下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儿子。
小儿子抬起头,看父亲,亮晶晶的眼睛,那么的无邪,对着父亲展颜一笑,垫起脚在自己父亲伤痕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噢!”旁边的那些顽儿见状一下叫起来,气急败坏:“干嘛?你这个狗崽子,叫你打他!打他!打那个贱人!”
“你不打他,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可是孩子不动,反而把父亲抱得紧了。
这时那几个孩子向这边跑过来,大声地咒骂着,捡起地上的木棒就要朝那个胆大包天,竟敢违抗他们命运的贱种打去!
父亲见状,一把搂住自己的幼儿,背转身让自己的身子对着这些人,紧紧地搂抱着儿子,保护着他,任那些强人的木棒拳脚踢打在自己干瘦伤痕的身上。
父子俩就这样紧紧地抱成一团,任这些劣子残虐,终不肯受这些恶人的摆布!
正在这个时候,醉醺醺的院外进来几个人。那些小孩见大人进来了就停下了残虐,站在那里,看着这几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