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满在一旁听得很认真。
看到存款单和欠条的时候,她都有些想哭的冲动。
这些上一世文从胜一辈子也没有要回来的钱,现在能要到的都在这里了。
有时候世间的因果就是这么奇妙。
要是文从胜没有想要回馈村里的心思,村支书和镇政府的人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去做这种替人要烂账的事情,而且这烂账还是因为文从胜自己瞎替人担保才有的。
退一万步来讲,要是没有文从胜当年的“跑”,也就不会有自己当年的经历,或许一直留在老家的文从胜永远不会醒悟,也永远得不到文小满的理解和原谅。
当然了,也就极大可能没有自己的这一世的重生。毕竟自己重生的前提是要帮那系统还债不是么。
文小满还记得系统当年提醒过自己,说留在蓉城是对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轮回?
还是说人生的本质就是不断重复欠债还债的过程?这债自然不止是经济债,更多的是感情债。
文小满收回思绪,继续把目光转向“舞台中央”。
文从胜想起过去种种,看到欠条的那一瞬间也是千思万绪在脑海中打马而过,有一种自己的前半生终于了无遗憾了的轻松感。
“多谢领导们和老支书为我的这些事情跑上跑下。你们下午就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我这里别的没有,好酒还是有几杯的,我们不喝多,就是那么个意思,我要敬你们一杯。”
文从胜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只想喝上几杯,让自己的过往随着酒气一起发散出来。
李主任摆手拒绝,笑着说,“诶,我们也是为了村里的路能早点翻修,彼此也算是相互成全了。
至于喝酒吃饭,我们心意领了,现在是上班期间,只能派老支书留在这里陪你喝一杯了。”
文从胜一拍大腿,“看我,还是以前那个臭脾气,有高兴事就想喝一杯,要不得要不得。那我们继续说正事,今天就不留你们了。”
说到这里,文从胜看了看杨秋芝。
等到杨经理冲他点点头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之前我跟老支书也说了,账要回来就出一半。
我两个丫头自己攒的有些零用钱钱,加上参加比赛的奖金,能出一万。我们两口子自己再添一点,凑个整,我们一家出十万。”
“十…十万?”在做记录的小王有些震惊。
毕竟前几天去的那个矿老板那里,才出十二万,是出的最多的了。没想到这个说在外面开小厂子的小老板也能拿出十万来,不简单啊。
陈主任倒是很镇定,他站起来伸出手,“那我就先替乡亲们感谢文老板的慷慨解囊了。”
文从胜站起来回握,“我也是这个村子里出来的人,这方水土养育了我,现在我有点能力了,再反过来滋养这方水土也是应该的。”
李主任补充道,“所有的账目都会在你们村的公告栏里标得清清楚楚,欢迎文老板和文支书随时监督。
另外,镇上的路翻修完成之后,会在每个村的界址那里立一个碑,上面会把你们的贡献都刻上去,‘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文小满在很多的地方都看到过这样的“贡献碑”,有修桥修路的,有修沟渠的,还有修寺庙道观的。
这从古至今都算是一件值得被记载的功德,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文从胜虽然脸上不显,但是内心已经有无数只喜鹊在跳舞了,“诶,这些以后再说,那后续的……”
小王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文老板,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后面的事情我和你对接。”
陈主任也拿出手机,“以后文老板要是想回家乡投资,一定给你要到最优惠的政策。”
几人交换了电话号码,这件事就算是聊得差不多了。
“听说文老板的两位千金都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后生可畏啊。希望镇里以后会有更多的大学生和更多像文老板一样的大老板出现。”
李主任为今天的谈话做了最后的总结。
把三人送走,文老支书在门外迫不及待地点燃了旱烟,大口地“吧嗒”了几口。
文从胜把大门关上一半,“你老人家也是一口都少抽不得,上次喊你少抽点少抽点的,风一吹就忘记了。”
老支书挥了挥烟杆,“这辈子就这么点爱好了。你小子现在回来也不跟我讲一声啊?”
文从胜理也直,气也壮,“你收到账的事呢?跟我说过一句没有?我还以为你今天就直接带人上门要钱来了。”
老支书蹲在门外的屋檐下,又“吧嗒”了一嘴,“咳咳,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想着你回来了就给你。
主要是政府快要放假了,我就想今年过年之前先把这事办好了,明天过完年就可以动工了。咳咳,手脚快的话,你们明年过年回来就能开新路了。”
文从胜也理解老村长的急迫,他走过去指了指老村长嘴里的烟杆子,“你能做到不抽烟了的话,那新路你都可以走成烂路,到时候你再找我出钱翻新来。”
老支书用烟杆敲了一下文从胜的头,“说的什么胡话,那新翻新的路有那么容易走烂的?要是修得不结实,我天天坐到政府门口去。”
文从胜开着玩笑,“上次告诉你这一招,尝到甜头了?莫动不动去人家门口坐,领导也不容易。”
老支书这一杆子烟装的烟丝不多,很快抽完,他撑着想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眼看就要倒下来,文从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老支书扶着他的手站稳,“哎呀,脑壳有点晕。上次村里来医生搞什么‘送医下乡’,我去测了一下,血压有点高。”
文从胜问道,“吃药了没有?高血压每天都要坚持吃药控制,你莫搞忘记了。”
老支书骄傲地说道,“我孙女儿每天都提醒我吃药了的。”
“好,晓得你孙女儿最疼你,先进去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