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老者,余长宁不由大为惊愕,这不是刚才那神医么,他怎么会到宾满楼打酒来了?
老者醉醺醺地四顾一圈,嘿嘿笑道:“老夫听说你们宾满楼的黄金鸭最为出名,现在好不容易来到长安,自然须得尝尝鲜,给我来一只如何?”
余长致没好气地挥手道:“我现在可没心思给你烤制黄金鸭,你打了酒便走吧。”
老者不悦开口道:“你们打开门做生意,怎会如此怠慢宾客?”
余长致白了他一眼正欲说话,余长宁起身解释道:“这位神医,因为我们宾满楼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也没心思烹制黄金鸭,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话音落点,旁边立即有食客插言道:”老人家,宾满楼送的廊下食出了问题,现在掌柜们正忧愁得很,你就体谅一下他们吧。”
老者好奇心极重,不由瞪直老眼问道:“廊下食可是送进皇宫的啊,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见他很有八卦的潜质,余长宁也不相瞒,沉声开口道:“也不知何等原因,大臣们吃了廊下食之后通通闹肚子,太医们将问题因由定为了食物不洁。”
闻言,老者露出了一个藐视的眼神,淡淡开口道:“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全是些欺名盗世之徒,医术马虎虎也只能糊弄一下你们,我看问题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余长致听他口气如此之大,立即不服气地开口道:“听阁下的意思,莫非你的医术很厉害?”
老者傲然一笑道:“当然,整个大唐老夫的医术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闻言,余长宁心头一动,正色问道:“那敢问老神医能否辨明食物之毒?”
邋遢老者捋须笑道:“此乃老夫强项,莫非这位公子相请老夫替你们看看大臣们闹肚子的原因?”
余长宁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闻言立即精神大振,开口道:“若神医肯出手相助,自然最好。”言罢,他转头吩咐余长致道:“大哥,替这位神医烹制一只黄金鸭来,待到酒足饭饱,请他到太医馆去看看。”
余长致闻言点头,急忙下去安排去了。
不消片刻,黄金鸭烹制妥当端了上来,老者也不用筷子,用手径直扯下一只鸭腿,放在嘴中大嚼起来,边吃还不忘端起葫芦酒壶猛灌一口,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见老者的吃相,余长致有些不靠谱地问道:“二弟,看他的样子仿若是一个没吃过东西的乞丐一般,你让他替咱们调查廊下食,这靠谱吗?”
余长宁心里也很是怀疑,无奈苦笑道:“现在也只能尝试一下了,但愿他真的有这么厉害。”
吃得半响,整整一只黄金鸭被邋遢老者吃得干干净净,他摸着肚子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挥手道:“走吧,老朽陪你们去看看。”
余长宁点了点头,将老者扶上了马车,径直朝着皇宫而去。
到得太医馆内,余长宁带着邋遢老者走了进去,刚刚跨进门槛,正巧看见了精神矍铄的太医令,太医令一见是余长宁,立即没好气地开口道:“驸马爷,现在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余长宁心知当以大事为重,所以也未对他反唇相讥,拱手道:“老大人,我们想看看那日的廊下食,请你行个方便。”
太医令皱着白眉道:“莫非驸马爷还是对老朽的话表示怀疑?竟要亲自检查?”
余长宁微微一笑正欲答话,邋遢老者已是摇了摇手道:“太医令呵,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如让老夫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太医令瞪大了老眼,疑惑发问道:“驸马爷,他……是谁也?”
余长宁憋了半天,呐呐突出了两个字:“神医!”
“神医?”太医令白眉一挑,突然哈哈大笑道:“当世也有人自称为神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老者嘿嘿笑道:“老夫行医多年,医术岂容尔等小辈怀疑?你还是快将那出了问题的廊下食拿出来让老朽瞧瞧,也好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太医令听他口气如此之大,立即愤然点头道:“好,老夫就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言罢,他大手一招,立即吩咐吏员将廊下食抬了出来。
两名红衣吏员刚刚将菜桶放定,邋遢老者已是耸了耸鼻尖疑惑道:“怎么有一种巴豆的味道?”
闻言,余长宁心头轰然一阵大跳,振奋开口道:“神医此言可有依据?”
太医令没好气地插言道:“狗鼻子而已,自然是满口胡说,能有什么依据。”
邋遢老者也不搭理两人,径直上前将手伸入了菜桶之中,抓起一点菜肴尝了一下,愈发肯定地开口道:“这菜肴味道微涩,且有一股不正常的辛辣之感,老夫可以断定里面一定是加了巴豆。”
太医令冷哼一声道:“荒谬无知,明明是因为食物不洁,怎会有巴豆在里面,你当真是危言耸听。”
邋遢老者摘下背上的酒壶轻呷一口,笑道:“尔等实在愚昧无知,我且问你,大臣们吃了这菜肴之后有何症状?”
太医令没好气地开口道:“全都腹泻不止,有几个大臣拉得已经脱水。”
邋遢老者捋须开口道:“若是因为食物不干净引起的,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断然不会出现人人都闹肚子的情况,也只有吃了巴豆,才会让大臣们腹泻不止。”
太医令听他口气如此笃定,冷哼一声道:“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邋遢老者哈哈笑道:“老夫行医多年,看过的疑难杂症不知几多,孙思邈三个字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话音落点,太医令脸色陡然变了,一双老眼瞬间瞪得老大,颤声道:“你,你是药王孙思邈?”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春秋时期扁鹊闻声遐迩,三国时期华佗独步天下,而到了隋唐,药王孙思邈便是医家最富盛名的郎中。
孙思邈生于隋开皇元年(581年),自幼体弱多病,光是小时候看病的汤药之资便罄尽家产,因此而已,他立志以后要当一名郎中,替穷苦的百姓治病。
由于当时社会动乱,孙思邈隐居秦岭太白山中,并渐渐获得了很高的声名,杨广下令征孙思邈为国子监博士,被他拒绝了。
孙思邈在太白山研究道教经典,探索养生术,同时也博览众家医书,研究古人医疗方剂,为了解中草药的特性,他走遍了深山老林,不断积累走访,及时记录下来,终于完成了他的不朽著作《千金要方》。
到了大唐初立,孙思邈已成为半仙般的人物,被世间所有医者所崇拜景仰。
邋遢老者点头笑了笑,揶揄问道:“太医令既然知晓老夫之名,不知对于老夫的评判可有怀疑。”
太医令激动道:“既然是药王亲来,晚生岂有怀疑之理?”
孙思邈轻笑颔首,对着余长宁笑道:“余驸马,老朽已断定问题并非是因为食物不干净引起的,而是有人在菜肴中放了巴豆。”
余长宁见太医令对他毕恭毕敬,显然也认同了巴豆之说,一时间不由精神大振,展颜笑道:“如此说来,可以证明我们宾满楼的清白了?”
太医令捋须道:“虽然能够证明不是因为食物不干净而引起的,但也不能排除是你们宾满楼加的巴豆粉在里面。”
余长宁嗤之以鼻地冷哼道:“老大人,谁没事会加巴豆粉在菜肴中坑害自己,一定是有人在暗中陷害我们宾满楼,我这就去向陛下禀明一切。”
言罢,他对着孙思邈拱手道:“多谢神医施以援手,余长宁感激不尽,待事情查明之后我再登门致谢。”
孙思邈点头一笑,正欲离去,不料太医令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一脸崇拜地开口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也是飘忽不定,晚辈早已仰慕久矣,不知你能否留在太医馆替我等讲解一下医术?”
孙思邈朗声大笑道:“尔等皆是为皇亲国戚治病,老夫却致力于民间百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话音落点,他已是在太医令满是失望的眼神中离去了。
余长宁来到李世民书房之前请内侍通传,内侍点了点头,立即一溜碎步地进去了。
李世民此刻正在批阅奏折,一听到余长宁求见,没好气地开口道:“让余驸马进来吧。”
进入书房,余长宁对着李世民欠身一躬,沉声道:“陛下,微臣深夜至此,是有要事向你禀告。”
李世民双目一闪,冷哼一声道:“莫非是因为廊下食的事情?刚才太医馆已送来的调查报告,说是因为食物不干净引起的,余驸马,你们宾满楼可是犯了重罪啊,这次朕也偏袒不了你们,只能秉公办理。”余长宁拱手道:“刚才太医令又进行了一番查探,证明并非食物不干净的原因,而是有人在其中偷偷放了巴豆粉在里面,所以大臣们吃了才会闹肚子。”“巴豆粉?你可有证据?”闻言,李世民顿时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