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三章 我有痴心待君回还

衣服换好,两人执手款款来到长案之前,一对象征着吉祥如意的龙凤大烛正摇曳燃烧着。

甄云拎起银壶,一线细长的酒汁准确地飞入了案上的空酒杯之中。

待到杯满,甄云放下了酒壶,拿起一杯先递给余长宁,自己又端起另一杯略带羞涩地笑道:“夫妻共饮合卺酒,从此密不可分成为一体,夫君请酒。”

余长宁淡淡笑道:”娘子请酒。“

言罢,两人手腕交叉将酒杯送到嘴边,都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杯酒下肚,甄云俏脸上的红晕更甚,低如蚊蚋的开口道:“夜深了,甄云服侍夫君上榻歇息。”

高高在上的汗王变成了可心的小妻子,余长宁大是感概,甄云温柔上前替他解下了腰带,脱去了上衣,露出了贴身的亵衣来。

常言道洞房花烛夜本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然而余长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的心情沉重而无奈,对甄云竟是说不出的愧疚。

眼见他呆愣未言,甄云不由微感惊讶,轻声唤道:“夫君,你怎么了?”

余长宁心知自己在这般模样,甄云一定会起疑,所以失笑摇头道:“没事,只是想到大婚之后便要离开漠南,离开娘子,心里有些不舍罢了。”

甄云美目神色一黯,勉力笑道:“夫君放心,待到战事结束,甄云一定会尽快上表让天可汗将你送回来。”

余长宁微笑颔首,将甄云轻轻地拥入了怀中,一股无可名状的滋味涌上心头,似愧疚似不舍似怅然。

携手上榻摘下床帘,明晃晃的光晕中甄云完美无瑕的酮体展现在了余长宁的眼前,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臂如莲藕,双腿修长,胸前两团虽然略微偏小,但胜在饱满坚挺,盈手可握,实在乃不可多得的人间妙物。

眼见余长宁目光在自己身体上贪婪地游弋着,甄云俏脸红得几乎快要渗出血来,急忙抓起鸳鸯头枕挡住脸庞,仿若美丽的天鹅将头藏在了羽翼之中,难以相信智谋无双的汗王竟干起了这等掩耳盗铃的傻事。

余长宁哭笑不得地拉开了鸳鸯头枕,俯身而下吻在了甄云柔软湿润的嘴唇之上。

口舌来回纠葛,呼吸也是渐渐急促,甄云只觉自己浸淫在了美妙无比的天地之中,有羞涩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将自己全身心奉献给夫君的甜蜜之情。

**双分,动人的巫山峡谷水流淙淙,似乎正等待人来踏勘,余长宁挥戈入巷,铁杵破瓜之时,身下伊人痛得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痛吗?”余长宁停下动作,不由温柔一问。

甄云摇了摇头,双臂犹如灵蛇一般搂住余长宁的脖颈,不甘寂寞的**也缠绕了他的腰身,牙床咯吱咯吱来回晃动作响,愉悦的男女奏响了欢快的乐章,久久没有停歇。

……

翌日起身,由于余长宁昨夜的索求无度,甄云神色慵懒而疲惫。

但一想到夫君三日之后便要离开漠南返回大唐,现在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非常珍贵,甄云自然不会赖在榻上不起,天刚蒙蒙亮便起床梳妆。

做回女儿身后,甄云帐中多了许多女儿家的饰物,她如汉人新妇那般盘起了高鬓,在铜镜中端详良久,对着余长宁展颜笑道:“夫君,甄云这样好看么?”

“好看,简直是美呆了。”余长宁赞叹一句走了过来,望着甄云细长的柳眉突然心念一动道:“娘子,为夫给你画眉如何?”

“画眉?”甄云愣了愣,突然失笑道,“闺房之乐,甚于画眉,夫君莫非要学汉朝张敞么?”

汉朝张敞曾任京兆尹,每天都会替夫人画眉后才去上朝,汉宣帝责怪他不务正业,没想到这张敞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没有什么能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弄得汉宣帝当即便很尴尬。

闻言,余长宁大笑道:“我本来就不务正业,当张敞又有何方,即便是每日画眉,我相信我的君主也一定不会有半点意见。对吧,我尊敬的汗王陛下?”

甄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显然是责怪他的油嘴滑舌,略一思忖,还是忍不住扬起俏脸闭上美目,静待余长宁画眉。

余长宁拿起案上的眉笔,小心翼翼地替甄云画起黛眉来。

收拾妥当,秋日的太阳已经缓缓地升起,望着满是朝霞的绚丽天空,甄云有些伤感地开口道:“第一天开始了。”

余长宁自然明白她的惆怅,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三天时间能做的事情很多,我们不要虚度了光阴。”

甄云认同地点点头,突然正色道:“夫君,留在王帐诸多杂事,实在不能清闲,我们不如到阴山之中游玩如何?”

余长宁击掌笑道:“好提议,醉卧林泉,琴歌为乐,观日月之升降,听山水之秒音,这才是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甄云展颜一笑,连忙吩咐芷云准备所有出行的事物。

王者出行,一般都需要筹备数日才能铺排出王者威仪,然而因时间紧促,所以甄云也没有刻意要求,只吩咐苍狼卫带上必要的野营事物,便离开王帐飞入了茫茫无际的阴山之中。

登上峰顶,苍狼卫在悬崖扎起了帐篷,余长宁展眼瞭望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不由高声吟咏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甄云感概一叹道:“草原之美,在于一望无际,在于辽阔无边,置身其中方觉人之渺小,这里乃是甄云魂牵梦萦之地,能够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为了捍卫这片土地而努力,夫复何言!”

是啊!甄云有她为之坚守的信念,那自己呢?自己的信念是什么?余长宁说不清楚,或许这就是志向高远者和碌碌无为者的本质区别。

感觉到余长宁神色有几分落寞,甄云轻笑提议道:“夫君,不如由甄云来弹奏一曲,以供消遣如何?”

余长宁回身惊讶笑道:“娘子也会弹琴?”

甄云自信满满地点头道:”当然,我的琴技可是学自长安大家,一定不会比那些教坊乐师差多少。”

余长宁知道以前甄云曾在长安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闻言不由笑道:“那好,就请娘子一展才艺了。”

吩咐芷云取来古琴长案,甄云肃然跪坐在了长案之前,玉葱般的手指轻抚琴弦,动人的乐声已是远远地飘荡开来。

琴声如高山流水般连绵不断,甄云一颗心儿仿佛飞入了蓝天白云之中,她高声歌唱道:

“阴山巍巍边城长长,南国稻粱北国牛羊;

雨雪霏霏柳絮如斯,历经冬雪历经秋霜;

今昔何年见此良人,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堪所思何堪所忆;

我有痴心待君回还,日月无改桑麻红颜;

阔别有年白露又霜,两心无悔悠悠青山。”

……

及至一曲唱完琴声落点,甄云虽然在笑,但两行清泪已是悄然滑落。

歌声唱出了思念,唱出了不舍,余长宁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阴山之下有人正在等着自己回去,他暗暗叹息道:“漠南啊!注定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以后的你,会永远地生活在我的记忆中……”

三天之中,余长宁与甄云或弹琴高声而歌,或执手漫步山林,或并肩欣赏日升日落,或鸳鸯帐中抵死缠绵。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分别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今日的天空如同余长宁和甄云的心情一般阴沉,两人在骑士们的陪同下牵手走了很久,一路皆是念念不舍。

狄知逊终于忍不住地提醒道:“汗王,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你还是回去吧。”

甄云愤怒地瞪了狄知逊一眼,像是在责怪他的打扰,吓得狄知逊立即将头一缩,立即不言不语。

余长宁停下脚步轻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汗王止步。”

甄云默然无语地点点头,望着夫君的脸膛,她不由觉得双眼一阵温热,像是泪水快要流下来了一般。

然而她不想让夫君和众人看到她的难过,勉力笑道:“路途漫漫,国师你多多保重,本王……走了。”

余长宁用力地点了点头,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漆密封的信封,递给甄云正色开口道:“有些话我一直想对汗王你说,但却没有机会,如今也只能写在信里,待到汗王击退薛延陀大军的那一天,请你拆开这封书信。”

甄云愣了愣将书信接了过来,淡淡道:“好,本王一定谨记国师的话。”

余长宁轻轻颔首,轻声道:“我走了。”

“嗯。”甄云美目中已是闪动着淡淡的水纹。轻叹一声,余长宁翻上马鞭,扬鞭便要出发。霎那间,甄云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她突然泪如雨下,猛然高声一句“夫君!”,已是飞一般地跑到了余长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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