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得来摔门走了。
路过消防楼梯,就发现楚胖子猫在楼梯间搞钱,“我这车才买半年,跟新的一样,八折大酬宾啊!就这价儿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什么,半价?!您这是抢劫您知道吗……”
钱得来摸了摸下巴:楚胖子最近这么缺钱嘛?
然后迅速打开楼梯的铁门,完全不给楚怀悯反应的机会,“干嘛呢你?”
楚胖子一回神儿,这才慢板怕挂了电话,“钱队长,你不是被老胡叫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怀悯一般不叫钱得来的官衔,只要叫官衔一定是心虚了。而且根据钱某人多年丰富的审讯经验来看,楚怀悯同志两眼发虚、额头冒汗、神色慌张,不是作奸就是犯科——总而言之,这是没干啥好事!www.九九^九)xs(.co^m
钱得来抱着手臂靠着门,“怎么回事,你那车不是你老婆吗?这是干什么了就要把新娶进门的老婆卖了,赌博了?”
“哪有!”楚怀悯干笑着应承着钱得来,“我就是最近缺钱,反正我也打算减肥,把车卖了刚好督促我步行上下班,有助于我保持良好的体型。”
“你那体型卖车没用,得截肢!”钱得来嘲讽他,“赶紧说,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楚怀悯吭哧着还要负隅顽抗。
钱得来哼了一声:“只要查一下你账户的流水就知道你干什么好事儿了,你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让我费功夫去查一查?”
楚怀悯扭捏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行。”钱得来微笑着答应他,“你知道我这人嘴巴最严了!”
“……”这个口气,总觉得转头就要化身大嘴巴出去到处胡咧咧!
楚怀悯说了前因后果,钱得来才想起来上一次去秦月明的办公室取报告,她的样子确实不太对劲。
但钱得来还是问:“你是怎么知道她弟弟赌博的,你俩发展挺快啊!”
楚怀悯老脸一红,“哪有!你还记得何相迎吗,就真理社那个财务副总监,当初咱们就是靠他的口供和账本把二号拉下了马。”
“唔——”钱得来点点头,示意他自己没忘。
“我当时潜伏在地下赌场,刚好遇到秦医生去赌场抓她弟弟回家……那时候我才知道秦医生她爸妈老来得子,有个不靠谱的弟弟,现在还没成年就已经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混蛋了——说起来也是奇怪,你说秦医生那么自律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弟弟?”在h市臭名昭著的地下赌场,假扮赌客的楚怀悯遇到了去赌场把亲弟弟抓回家的秦月明。好在那一次,秦月明够机灵,楚怀悯也够老道,两个人都帮助对方顺利了渡过了彼时的危机。
钱得来跟楚怀悯不一样,对于秦月明的家庭狗血伦理故事不太感兴趣,他只要确定楚怀悯同志本人没什么麻烦就够了,至于楚警官打算怎么割肉救美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所以钱得来只是随口的说了一句:“她可以举报那个赌场。”白吃黑,完美解决!
楚怀悯满肚子怨气,却不肯撒手不管秦月明,“可她弟弟是通过合法的渠道借贷,利滚利现在是八十万人民币。糟糕就糟糕在这里,赌博虽然违法,但民间借贷不违法。所以报警对于解决问题的意义不大,该还的钱一毛钱都不能少。所以秦医生不敢报警,报警之后这件事闹大了更麻烦。”
“而且那个赌场背后的水还挺深……”楚怀悯叨叨,“秦医生的弟弟很肯定那家赌场和之前突然销声匿迹的地下赌场是同一个老板的产业。”话说到这里,里面撺掇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但楚怀悯并不知道,之前的h市地下赌场是初阎君梅兰为了收集各路情报的窝点。
原本漫不经心的钱得来眼神儿已经变了。
事实胜于雄辩,秘密这东西从说出口那一刻起,无论你如何强调“不要告诉别人”,都阻挡不了秘密被口口相传的命运。毕竟,第一个把秘密宣之于口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当秦月明知道楚怀悯居然把自己的隐私“出卖”给了钱得来,表情确实是又悲愤又羞耻的。
——毕竟作为一个把精英感贯彻到骨子里的人,秦月明一向是骄傲的。对她而言,原生家庭的不堪即使无法摆脱,也不愿意成为他人的谈资。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刚好被楚怀悯目睹到自己的“不堪”,这辈子秦月明都不会向任何一个人吐露自己的悲催事,更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求助。但秦月明的弟弟再一次捅了篓子,把亲姐姐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秦医生还是忍着羞耻去找那个“热心的抠脚大汉”楚怀悯同志帮忙。
“秦医生,你看人多力量大,我们钱哥那是鬼主意最多的人了。你想想八十万,就是把咱俩论斤卖了也凑不齐那么多钱,你真打算让赌场的人闹上门啊!”楚怀悯小心翼翼的跟秦月明赔不是、讲道理。
秦月明作为高知群体,h市公安局首席法医,这些道理她比谁都明白,但她要面子。
钱得来回想起上一次跟秦月明提起玫瑰湾时,她的反常表现,问:“秦医生,这件事跟玫瑰湾有关系吗?”
秦月明点了点头,“那个地下赌场就在玫瑰湾。但是上个礼拜突然就搬走了……这个地下赌场的风格一贯如此,也不知道我家的那个混蛋是怎么又找到的!”
钱得来弹了弹手指,表情在秦月明和楚怀悯看起来有些扭曲得狰狞:他当然知道那个赌场为什么会开在玫瑰湾,还知道为什么上个礼拜那家赌场又突然搬走……
正当秦月明和楚怀悯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钱得来突然说:“你们不用凑钱了,你弟弟的事我能解决。”
他扫了一眼秦月明和楚怀悯的二脸震惊,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最好看好你弟弟,下次他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你也不希望哪天在工作时间突然见到他吧!”
“在工作时间见到他”——秦月明的脸刷的就白了,为了这句有些隐晦的暗示感到愤怒和无地自容。
楚胖子也听懂了,用肩膀轻轻撞了钱得来一下,暗示他说话过分了。
钱得来却没理他,转头直奔玫瑰湾。
……
钱得来回家的时候,梅兰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过几日搬去玫瑰湾的新家。
旧居的一切设施都很陈旧,但室内昏黄的照明灯打在梅兰的身上,她怀里抱着一摞钱得来挂在衣橱里的衣服忙里忙外,让她周身少了一分阴阳道鬼王的高深莫测,多了一分居家过日子的安详温良。
钱得来闭了闭眼,他只觉得心里难过。
她现在已经成功吞噬掉竹山君的修为,身量也长成了成年女性的样子。不知道是否是心里有底儿,尽管所有人都明示暗示她苍天神庙肯定会对她下手,示意她随时都要处于第二刑侦支队的保护中,但这货似乎并没有把大家的嘱咐放在心上。傍晚没等到钱得来回来,就要自己一个人叫车回家,还是一位鬼师兄看不过去,趁太阳落山阳气不足的当口送她安全到家才放心。
梅兰抬头看了一眼钱得来,嘴上嗔怪:“你去哪里买肉了,我家长治等你都要饿瘦了。”
黄眼青花蛇团成一团在窝里,一动也不动。马上要入冬了,上古威名赫赫的阴阳道灵蛇也要顺乎自然规律,变得越发的懒散了。
钱得来没回话,只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忙里忙外的女孩。
梅兰似乎完全没察觉,嘴里念叨着:“原来你有这么多衣服啊,都挺贵的样子,肯定都得带走。家具别带了,换新的,我手里还有点钱……”
“你不问我去哪了吗!”钱得来打断女孩的碎碎念。
“唔,你去哪里了?”梅兰一边收着他的衣服,一边顺嘴问。
“我去了一趟玫瑰湾的……物业公司,见到了上次为咱们提供重要线索的那位物业公司的出纳大姐。”
梅兰的动作连一丝凝滞都没有,不走心的说:“又去找她,还有什么其他线索没解决吗?”
“嗯……童明轩死前告诉我,周孝敏根本不知道他是女装癖,那么玫瑰湾那间房子里的大码女士拖鞋是谁放在那里的?而周孝敏出事那天本来预约了产检,连她的主治医生都说给周孝敏打电话取消当天的预约时,周孝敏表现得很正常,姑且可以推测至少当时周孝敏什么都不知道。但后来,不知道周孝敏见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她知道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居然只是利用自己的子宫,所以才会崩溃。”
钱得来盯着梅兰,“于是我就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把这些事情泄漏给周孝敏,后来又故意把那四双揭露童明轩癖好的女士拖鞋放在那里。”
“可精明如童氏夫妇到死都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在他们背后摆了他们一道!”
钱得来说:“可是再精明的算计都是有隙可循的,背后的人安排得再天衣无缝也得把一切交代给警察,否则她的算计就毫无用处了。这个把一切交代给警察的关键人物,就是物业公司的那位出纳大姐……我进而想到,谁能在童氏夫妻眼皮子底下不显山不露水的接近周孝敏,还能瞅准时机把秘密告诉她,我想没人比那位大姐更合适的,你说对不对?”
梅兰平静的看着他。
“梅兰……”钱得来的目光闪了闪,“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红眼青花蛇久安去哪了?”
梅兰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还问我!”她连惯常的掩饰都未掩饰。
钱得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那个物业的出纳是久安假扮的……”
久安是阴阳蛇,本来就在五行之外,非是妖魔所以根本不惧怕钱得来的罗盘,也因此钱得来第一次见到那位物业的大姐时也根本没怀疑对方居然是非人。直到他今天重新返回玫瑰湾物业去调查人事信息,才发现那位出纳刚好是在周孝敏搬来玫瑰湾之后入职的。
而她表现出来得跟周孝敏不熟的样子也是装的,其他工作人员证实她们不但认识,而且关系不错。周孝敏休学之后,身边没有朋友亲人的陪伴,再加上童明轩也不是真的关心她,在无法排遣寂寞的时候认识了这位“热心肠”的物业大姐,两人渐渐十分的熟络。
而早就盯上了童家的初阎君梅兰,为了监视童明轩的一举一动,还特地在玫瑰湾开了一家地下赌场……只是不巧,刚好被秦月明的弟弟撞上了。
“说吧,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