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之势,威风凛凛,天下英雄豪杰,无人能出其右!”
方熙柔悠声赞道。
夏侯淳剑眉一挑,转头瞅了他一眼,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毒舌小娘们居然夸起人了,稀罕呐。
果然,只闻方熙柔朝东城一瞥,嘴角轻轻一翘,似能勾起滔滔靖江洛水:
“不过那宋延清临死之前,摆了咱们一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伏魔阵,而是‘玄煞绝地阵’,一旦此阵爆发,不仅整个东城数万百姓会被瞬间灭杀,就连方圆数里内的生机都将彻底泯灭。”
她罕见的满腔愤恨,一脸气急败坏。
夏侯淳闻言,脸色微沉,暗骂那宋老儿死有余辜。
他看向天心与沈光胤,沉声道:“不知两位对这‘玄煞绝地阵’了解多少?”
沈光胤皱眉,拂袖一甩,将下方浓雾挥散。
探查少许后,他脸色露出凝重,对着夏侯淳沉声道:“玄煞绝地阵乃是由上古阵法‘绝地天通’阵演化而来,不过‘绝地天通’大阵乃是隔绝上古天庭与人间的飞升通道,而这玄煞绝地阵则是消杀阵法内的生机与活灵。”
他语气一顿,眸中似有微光掠过,缓缓言道:
“而在玄宗诸脉中,阵法符箓之道属于符箓派,殿下方才斩杀的二宋便是此派中人。”
方熙柔了一眼夏侯淳,只见他颦眉不语,误以为是不清楚玄宗内情,故作冷哼一声:
“玄宗虽有九峰,但大致分为两派,一为符箓,此派炼器制符、布阵种药等,无所不精,譬如那炼器阁、丹峰以及符峰皆受符箓派辖制,势力爪牙占据玄宗半壁江山。”
夏侯淳凝神一思,随即问道:“另一派呢?”
方熙柔稍显沉默,微微眯眼后,轻声道:“另一派唤作丹鼎一脉,彼等服食金丹,遵循炼气化精、炼精化神以及炼神返虚的古朴修道境界,而且不慕虚华,不喜俗务,专注于修道之路。”
她凝视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玄宗两任宗主,便是出自这丹鼎一脉!”
天心忽然打断道,“玄煞绝地阵常常以三十六根‘绝地柱’布下,扎入地底数十丈甚至近百丈,太子若欲拆除这玄煞绝地阵,首先便需要毁掉这三十六根‘绝地柱’。”
她戏谑地看着夏侯淳,似笑非笑地道:“你刚不是要斩破苍穹么,既然如此,这拔柱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夏侯淳脸色一僵,一阵干笑,轻咳几声后,他大义凛然,一副‘虽千万人,我俱往矣’的姿态,沉声道:
“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念叨完这一句,整个人直坠大地。
砰地一声,砸落在地。
烟尘四起,久久未散。
空中几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慕容烟首先醒悟,后知后觉地慌张唤了一声:“世兄!!”
旋即与覆面人迅速落下,在夏侯淳身侧降落身形。
仔细察知后,便悄然松了口气。
方熙柔飘然而落,淡声道:“连番大战,换作旁人早已灯枯油竭,他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毅力惊人了,不过你放心,他死不了。”
原来是累昏过去了。
慕容烟怒目而视,“你就这么希望他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他活着能给你带来什么?帮你南楚复国么?”方熙柔针锋相对,当面冷嘲热讽。
覆面人暗自瘪嘴,他死了,我家殿下也就死心了。
慕容烟冷哼一声,旋即抱起夏侯淳,朝着刺史府衙奔掠而去。
覆面人瞟了一眼天心二人,却对着方熙柔轻轻点头后,便追随慕容烟而去。
天心目光清冷,似有蠢蠢欲动之意。
沈光胤同样眼神幽微,闪烁个不停。
“锵!!”
九秋月浮空而立,杀气四溢。
“我劝你们不要乱来,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方熙柔状若无意地淡声道。
天心侧目,凝视方熙柔,“贫道却是不知,堂堂圣女祠小圣女,竟甘心为此子鞍前马后,还是照顾的如此细致入微。”
沈光胤目光深沉,嘿然一笑,“怎么,自从被我玄宗镇压,苟且偷生了百年之久后,想要借助大靖翻身?你们那几位老头子,就不怕压错宝么?”
方熙柔晃了晃九秋月,轻轻啧了一声,悠声道:“苟且偷生又如何,总比丧家之犬要好吧?”
“还有,什么叫你的玄宗,貌似从今日开始,你们该避玄宗如避蛇蝎吧?”方熙柔嗤笑连连。
“你!!”
天心当即气极,冰清玉洁的玉女形象瞬间破功。
“哼!”天心甩袖而走,“那我们便瞧瞧,看谁能首先掌控他吧。”
看着天心飘逸远去的身姿,方熙柔眸子深沉。
掌控?
她舔了舔诱人的樱唇,对她而言,要么被他压下,这辈子彻底臣服,为奴为婢她也心甘情愿。
要么被她翻身压下,做个傀儡魔主也不错。
.........
哗啦一声,一处冰面被破开。
东都城外,苏鬼头战战兢兢地冒头浮出水面。
冰冷刺骨的洛水在腊月风雪的加持下,渐渐封冻。
“站住!”一道冷喝爆起,吓了他一个激灵。
他毫不犹豫地举手投降,“饶命,军爷饶命!”
那甲士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苏鬼头的山贼脾性,厉喝道:“哪来的贼子,敢来进犯东都,不想活了?”
苏鬼头神色惨然,爬至安上后,冻得瑟瑟发抖。
他脑中暗骂,完了,要是被拖出郊外斩首了,那就真的死得太憋屈了。
他脑中急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额头冷汗与冰水混合,说不清是被吓得还是冻得,苍白的脸色如同湿纸,浑身虚弱无力。
眼看那甲士意欲将他带走,他忽而灵光一闪,疾声言道:
“卑职隶属于兵部谍报司,有重大军情禀报秦大都督,速带我前去!!”
那人微微皱眉,狐疑地瞧了眼苏鬼头后,抿嘴不语,思路片刻后,谨慎起见,还是将他悄然带走。
片刻后,越过重重关卡与营帐,苏鬼头被秦锐带至主账。
苏鬼头抬头一见,只见身材魁梧的秦锐缓缓转身,虎视眈眈地冷眼俯瞰着他,冷哼道:“兵部谍报司?本将怎么没有听说过此衙司?”
那巡察兵脸色唰地煞白,冷汗直下,呐呐不言。
帐中其余将领齐齐霍然转头,冷冽的目光落在苏鬼头身上。
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惨然地道:“求大都督救救公主殿下!”
秦锐眉头一拧,“公主?可是昭阳公主?”
大靖封号公主不多,昭阳公主夏侯婧年仅十二,尚在幼年。
苏鬼头忙不连迭的点头,“正是,卑职奉贵妃娘娘之命,‘护送’公主前往北境,怎料公主千金之躯不堪长途跋涉,寒病加身,危在旦夕。”
秦锐顿时明悟,这昭阳公主看来被太子夏侯淳‘连累’了,同样被贬谪出京了。
苏鬼头重重的跪地磕头,砰砰作响。
“公主殿下若有闪失,卑职万死难辞其咎,还请都督看在太子殿下份上,派遣精兵护送公主北上。”
秦锐轻叩几案,目光幽深难测,轻轻一吐:
“先带他下去好好休息。”
苏鬼头愕然抬头,继而脸色一变,“将军!”
秦锐脸色一沉,“嗯?”
四周将领同样怒目而视:“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