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但愿是误会。”陆伟相信沈桐不会说谎,但又不完全相信,道:“不管是不是误会,你都解释不清楚,深更半夜给许夏打电话,这已经大逆不道了。沈桐啊,你糊涂啊!”
沈桐失神地坐到地上,抱着头使劲捶打着,嘴里念念有词道:“都怪我,都怪我……”
陆伟拉住沈桐道:“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你起来,我们现在最迫切的是想想对策。我话严重一些,如果许夏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这件事可能平稳过度,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沈桐第一次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自己的前途,而是担心许夏的身体。他拉住陆伟道:“陆县长,求您陪我去一趟省城,这件事必须由我出面才能解释清楚。”
“好啦!”陆伟站起来道:“你现在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好好待着,完了你和吴书记请个假,待这件事解决后再说,你现在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给我说说,不许有任何假话。”
沈桐无奈,只好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陆伟听后,虽觉得有些不可信,这也太巧了吧。陆伟思考了半天道:“这事就交由我来处理,记住,不许再与许夏通电话,更不能见面,你哪儿都不许去,在家等我电话。万一有陌生人来电,你不要接。”
沈桐拨Lang鼓似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活得太窝囊了。
陆伟走后,母亲刘秀兰就跑了起来,看到沈桐脸色出奇难看,便心疼地道:“沈桐,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争吵,没事吧?”
沈桐不想让母亲操心,便强颜欢笑地道:“妈,我没事,刚才的那人是陆县长,我们在讨论工作,放心吧。”
刘秀兰半信半疑,她总觉得沈桐在掩饰什么。儿子大了,有些事不能多问,只好道:“那行,你休息着,饭好了妈叫你!”
沈桐在这边焦头烂额,吴江凯在县委常委会议室主持召开迎接章省长检查事宜,就庞怀远提出来的存在问题进行了分组分工,每个常委负责督导一项,并要求在规定的时间内尽快完成。
沈桐这一离开,好多事情又回到了张立伟身上。他乐不思蜀地安排着各项工作,要求县委办所有工作人员停下手中工作,按照吴江凯提出的要求,下去全面督查。
中午吃完饭,吴江凯马不停蹄往省城赶去,明天朱于森就要下来任职了,今晚务必要见上一面。没有沈桐在跟前,吴江凯感觉少了什么。以前吧,沈桐就是个提包跑腿的角色,现在已经逐渐为自己出谋划策,真正成为“参谋”。
沈桐阅历少,看问题还停留在浅层面,比起**湖张立伟来说相差甚远,可吴江凯乐意听沈桐的意见。张立伟每次出主意的时候总包涵着私利,或者说借自己手中的权力来达到他的目的,这也是吴江凯渐渐疏远张立伟的重要原因。反观沈桐则不同,他出谋划策的出发点,是完全站在吴江凯立场,没有个人私欲,更不会陷害吴江凯。两者一对比,用谁不用谁自然一目了然。
在官场上,培养一个人实在不易,要培养一个人的忠诚就更加不易。吴江凯对邱志国忠诚吧,但在关键时刻为了利益不得已攀上庞怀远;张立伟对吴江凯忠诚吧,但他不过是利用吴江凯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权欲的极具膨胀,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说,官场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取决于你权力的控制范围。没有了权力,树倒猢狲散,瞬间大厦倾倒,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大多领导都不愿意倾注心血去培养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而对刚出世的小年轻情有独钟,容易掌控不说,这种关系一旦建立,一辈子的师生关系。
沈桐今天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吴江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双目呆滞无神,且精神恍惚,感冒明显是在掩饰,这一切都逃脱不了吴江凯猎鹰般的眼睛。想到此,吴江凯把电话打给老魏,询问沈桐的情况。
得知沈桐回了家,吴江凯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命令老魏赶紧问问沈桐,要是真有什么事,需要他出面解决的立马告知他。
沈桐一下午把自己关到房间里,担心着许夏的安危。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反而坦然了许多,自己大不了再回到石河镇,或者说到桥北村当包村干部,可许夏不同,这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假如她真失去了孩子,估计她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人的时候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出奇。把最后一根烟抽完后,沈桐狠狠地掐灭,拿起电话打给了李明明:“明杠,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事,你现在回村里接我去一趟省城。”沈桐不能坐以待毙,他要知道许夏的情况,他要勇敢地站出来去承担一切。
沈桐驾着车到了省城,先是打给了杜菁菁,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杜菁菁接到沈桐的电话一点都不意外,约定好一个咖啡厅见面。
见面后,沈桐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许夏的情况,杜菁菁安慰沈桐道:“许夏那边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胎儿安好。”听到此,沈桐一下子跌落在座椅上,长出了一口气。
沈桐舒心了,可杜菁菁觉得堵心。她多么希望许夏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什么事,然后郑家人一怒之下把许夏赶出家门,自己就顺理成章地走进豪门,成为名副其实的郑家媳妇。然而,事与愿违,许夏肚子里的孩子命大,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算是保住了。
杜菁菁心里有怨气,开始撺掇沈桐:“沈桐啊,不是姐说你,你和许夏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愣是让郑卫军横刀夺爱,我替你鸣不平啊。联系怎么了?这不很正常嘛!”
沈桐不知道杜菁菁出于何种目的,他现在也不愿意听这些,没有搭腔道:“杜姐,帮我一个忙,能不能把郑卫军约出来,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他解释清楚。”
杜菁菁把咖啡放到桌子上,慢悠悠地道:“沈桐,你觉得你此时见郑卫军是明智的选择吗?”
沈桐此时急切为许夏洗脱罪名,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能不能帮我?”
杜菁菁没说话,缓慢从桌子上打开包,掏出手机,当着沈桐的面拨了出去。
电话无人接听!杜菁菁道:“这我也没办法了。沈桐,你听姐劝,这个时候不是怄气的时候,你等双方都消下气再谈也不迟,此时见面你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姐和你说实话,郑卫军得知你和许夏还有联系时,他恨不得把你给吃咯,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沈桐依然听不进去,道:“郑卫军现在在哪?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今天我也没见到他。”杜菁菁失去了耐心,打算结束谈话。
事已至此,沈桐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消除郑卫军的误会,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件事正在持续发酵,逐渐演变成两大家族之间的恩怨,到最后升级成为一次政治事件,刚到任的市委书记朱于森、市长李昌奎以及吴江凯,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庞怀远、刑莉娜等都纷纷卷入其中,残酷的政治斗争一步步把始发者沈桐推向政治边缘,等待他的是一道道血淋淋的考验。
医院里,许夏躺在病床上,双目呆滞,脸上没有一丝血丝。许母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心疼地用颤抖的手轻轻擦拭着女儿身上的伤疤,道:“女儿,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妈求求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些。”
许夏不理会母亲,依然重复着一句话:“我要给沈桐打电话。”
许母叹了口气,道:“女儿,你不能再与他联系,就因为他,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听妈的啊。”
许夏双眼一闭,两行泪淌了下来,哽咽着道:“妈,我要离婚,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许母何尝不想让女儿早日解脱呢,可对方的势力完全不是自家对抗的,只好安慰道:“女儿,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你肚子里怀着郑家的孩子,一切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说,好吗?”
许夏突然变得急躁不安起来,她一下子把输液管扯掉,披头散发地用双手捶打着肚子,嚎啕大哭道:“我要打掉孩子,我要打掉孩子……”
许夏的这一举动,让站在门外的许亭渊和陆伟惊慌失措,赶紧冲进来拉住许夏,许亭渊大声呵斥道:“许夏,你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
陆伟在一旁安慰道:“许夏,你别这样,你这样让许书记和伯母多难过啊,这个时期你千万不能冲动,要顾全大局啊。”
许夏的心理防线彻底击垮,把压在心口的心里话全部发泄出来,道:“你们难过?你们凭什么难过?你们有资格难过吗?对于你们来说,我就是件商品,成为你们升迁的工具,成为你们结攀权贵的桥梁,可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到这个时候还要我顾全大局,现在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你们顾及我了吗?对,我就是和沈桐联系了,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心里这辈子都装着他,要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把他的前途给毁了,到时候别怪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