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麟这才意识到,刚刚走神了,没留心踩了曹茜茹的脚。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跳舞,却是第一次和曹茜茹这么亲密地接触,多少让他有些不太自在。特别是那只他迟疑之后才勉强放在曹茜茹腰间的手,并不像其他男人一样,或扶着或把着女舞伴的腰,而是轻轻揽在曹茜茹的腰间。
那种轻的程度,让曹茜茹甚至都无法感觉到自己腰上有只手。只有在转圈或改变方向时,高振麟才用右手的食指蜻蜓点水般点她的腰一下。
曹茜茹的内心五味杂陈,既有如坠梦境的丝丝甜蜜,也有窥见真相的淡淡失望。
阔别多年,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使她竟有那么一瞬乱了心跳,面颊也浮上了一层极淡的红晕,幸而她定力不错,迅速调整了心绪。也好在置身醺醺然的灯光与音乐声中,无人关注她,甚至连呼吸几近相闻的高振麟都没注意她那一刹那的异样。
她不敢仰视,而他的视线却在别处。
虽然眼前人是曹茜茹,但高振麟脑子里在回放的,是他和杨红叶翩翩起舞的夜晚场景,晓光围着他们跑着,发出咯咯的笑声。高振麟认为那是他和杨红叶举行婚礼的时候才能出现的情形,不过,还会多一个孩子围着他们,那就是晨光。
二十五岁的高振麟,最大的理想就是抗战胜利、娶杨红叶、让晓光和晨光叫他爸爸。
他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而他也希望,这些,不要被秦思明或别的谁破坏。
至于秦思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并不清楚。但刚刚进来看到秦思明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却并没被他忽略。站里谁都知道秦思明之前追求过曹茜茹,但他自己即便是此刻,也没有想过会和曹茜茹怎么样。
而秦思明和阎纳的关系,俨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连曹天浩有一些还打趣说:看来要不了多久,他这个月老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所以不管那俩是相爱,还是各取所需,至少秦思明转移了目标,便不会因为曹茜茹而嫉恨高振麟,导致那些怀疑和监视会变本加厉。这些,也是齐淑珍之前分析过的。
***
舞会结束后,曹茜茹回到家,径自回了卧室。齐淑珍随后跟了进来 ,只见她坐在桌前,开始小心翼翼把口红、粉饼和胭脂等化妆用品放进一个锦缎做成的口袋里,然后再放到桌子左手下面的抽屉里。
齐淑珍在一旁看着她,又不好问她。
见她做完这些,又把刚拎回来放在桌上的裙装挂进衣柜的最里面,才终于憋不住了:“这些衣服、裙子就不穿了?”
曹茜茹不以为然地道:“那是参加舞会穿的,平时穿那干什么,怪怪的。”
说着,她一件一件往柜子里挂好之后,退后一步,看着这些衣服:“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穿。”
“这都马上夏天了,你这些衣服都是春装。要穿也得重新做夏装。”
“重新做,那多麻烦啊!”曹茜茹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就穿以前的,您看这些都没穿几次,跟新的一样。”
齐淑珍说:“虽然不要你跟那些富太太阔小姐比,你就是跟李月端比,都不行啊。”
“李月端不用工作,我还要工作。”
这话让齐淑珍没了脾气,只好换个方向劝她:“你看秦思明的对象阎纳,人家整天花枝招展,把秦思明弄得五迷三道的。谁像你这样整天这么素的打扮,说句不中听的话,跟庵里的尼姑似的,不中看的。”
她转过身子,问齐淑珍:“那您说,看一个人是看她的外表还是内在?”
“都要看。”
“我呢,既不想做花瓶,也不想做工作狂,就按我现在的生活走。”她说着,走过去,坐在桌子旁。
“你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齐淑珍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整天工作,有点空就带着晨光,过不了几年你就成我这样的老妈子了。”
她笑起来:“这您放心,我不会成老妈子,我会在30岁的时候嫁出去。”
齐淑珍凑过来问:“嫁给谁?”
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总觉得前面有个人在等我。现在我一个人,就是还没走到那一步。”
“你看你,说话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齐淑珍这番嗔怪,却让曹茜茹轻叹了口气:“我说话,如果您都听不懂,那还有谁能听懂呢?”
“我是真没听懂。”齐淑珍摇摇头,道,“听我的,去做几件好看的夏装,也不妨碍你带晨光。听说振麟认识的那个金老板手艺就不错,我们找他去。”
“找金老板,我是不是得给高振麟打声招呼啊?”
“我们找金老板是做衣服,是照顾他的生意,又不是找他借钱,跟振麟有何关系?”齐淑珍不以为然。
“我只是觉得,金老板是他家的关系,我们去自然要给他说一声的。”
“那更不对了。当初你住在高家,进出就像自己家似的。那段时间,你可是半个主人,和高家四小姐是一样的待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没见你客气。”
“那时我年幼,不懂规矩。搁现在,我可不敢像那样做了。”曹茜茹红着脸,一通解释,“还有啊,那会儿还整天缠着高振麟给我买吃的、玩儿的、看的,还要他带着我出去四处跑,现在哪里还敢这样。”
说完,她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梳子。
齐淑珍叹道:“唉,你们啊,怎么才过几年,就这么生分了呢?”
“生分就是长大了。”曹茜茹说完,拿近了镜子,开始拆头发梳头。
“你这是歪理,说不通的。”齐淑珍道,“我问你,振麟跟你一起去参加舞会,你高兴吗?”
“高兴。舅舅的歪理整天跟我叨叨,这还没安静几天,现在轮到您来我耳边叨叨了?”曹茜茹停下手里的动作,“男女是有很多种关系的,除了情侣,也可以是不牵扯感情的好友、无话不说的知音,还可以是能玩到一起的朋友,还有舞场上配合默契的舞友。”
“你这都把我搞糊涂了。”
“我也不晓得,可能是不牵扯感情的好友关系。”曹茜茹这话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说这话我是不信的。”
梳了两下头,曹茜茹从镜子里看到衣柜的门忘了关,便放下梳子,起身过去合上柜门,笑着道,“我说的是实情,话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