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一众B级愣住了。
比语言更快的,是他们已经展现在脸上的轻视。
没有卡牌的卡牌师,就跟没了轮椅的瘸子一样。
有卡牌时是S级,没卡牌就啥都不是了。
围着苏执象的人群散开,不再梦想受她庇护。
察觉到众人的轻视,苏执象撇撇嘴转身离开。
联邦虽然对矿区的污染没有头绪,但也并不是毫无作为。除了最大最明显的一处矿洞,其它稍小的入口都封死了,大概是防止采矿人员误入遇难。
单独找一个矿洞开采的计划落空。苏执象只能回到原先的洞口。
老胡带领A级们早就从这个口下去了,深度较浅的地方已经被挖了个干净,想来还是僧多粥少。
苏执象叹口气,打开矿工帽的射灯,将鹤嘴锄扛在肩上。
也真是奇了,科技异能样样发达的星际,这矿山内却还是用如此原始的开采方式。
一路走来,矿洞内放眼望去都是坑,地上连碎金都捡不到几块。那些A级工作热情很高,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约莫半里路过去,苏执象见到前面几个扎堆的狱友。
那三个A级背篓中的金块品质又大又好,想来也是占据先机才能挖到这些。
见到苏执象走近,以阿肆为首的几个人摆出戒备的架势。
大概是发现矿洞中的金子不太够分,几人不愿她加入队伍分成果,反而开始提防她。
苏执象主动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怎么没看到老胡?”
几个人还是满眼戒备,阿肆勉强接话,侧身露出身后分叉的路段。他是A级预知类异能,所以成了这三人当中领头的。
“老胡他们往左边去了。我们留在这看金子。”
苏执象:“你用能力算的?”
阿肆迟疑片刻,到底不想得罪这个不知深浅的S级,不情愿的说:“是,我算出来左边路好走,右边路危险。但老胡他们两个已经去左边了,小苏姐,您S级,有本事,去右边应该也没事,能不能……别跟我们抢了?”
另外两人也附和道:“是啊,我们五个人采一个洞本来就不太够分,你单独采另一个吧。”
“……行吧。”苏执象懒得纠缠了。
话音未落,幽深黑暗的矿洞内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别人都拢紧囚服打了个哆嗦。
苏执象没觉得冷。相反的是,她感觉囚服内侧口袋贴着腰线,传来难耐的灼热。
在那个声音响起之前,脑海中只来得及划过两个字:
——坏了。
“弱就是弱,怎么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洞穴中央响起。
这不是一种单一的声线,而是无数絮语的混合。
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朝气蓬勃的、悲苦伛偻的……
听见此话的A级都陷入短暂的失神,好像一切都远去了,只有这声音穿过他们的头皮,从大脑中垂直向下,勾住了心脏。
瞬息之间,他们的影子活了过来,拉着他们坠入其中。
随着苏执象一声怒呵划破黑暗,半截入土的阿肆一行终于从幻觉中挣脱,惊叫着爬出来,大块的金子从翻倒的框中滚到地上。
确定众人的影子已经恢复正常后,苏执象带着怒意朝右边矿洞大步流星走去。
“小苏姐——”阿肆下意识想出手挽留。但伸出手的瞬间,他突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留苏执象了。
看着散落在地的金块,那一丝迷蒙的善念很快就烟消云散。他踹一脚瘫坐在地的同伴:“快捡起来!异能没用也就罢了,连个筐都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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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愈发幽暗,随着深入,石壁开始出现丑陋诡异的菌类。
苏执象却是足下生风,越走越快。
确定没人跟上来后,她掀起囚服下摆,从缝的歪歪扭扭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画卷。
高级卡牌师的卡牌不拘泥于形式。苏执象的卡牌就是古典的水墨画卷,画幅极大,用的是宣纸,软趴趴的,和传统意义上的卡牌风马牛不相及。
她将画卷丢在地上,抽走绳结展开,抚平。
卷曲的宣纸徐徐展开,露出画幅中一个双目微阖的人物。
画幅很大,画中男人大小和真人一致。
那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如画的眉眼闭着,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诡谲。线描勾勒的他看起来像是陷入轻柔的浅眠,随时都会受扰醒来一样。
苏执象跪在画卷上,伸手抚摸宣纸细腻的纹路。
光而不滑,洁白稠密,文理分明。
纸和封印都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话音未落,苏执象瞳孔一缩。
不为别的,只因画中男人睁开眼睛,嘴角浅笑依旧。
“找我?”
无数生灵交叠的语音响起,在洞中回荡着。
这声音,和他俊秀的青年外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听得人脑仁一紧。
苏执象跪在画上,垂眸看着画中人,心如死灰:“你不该醒的。”
入狱之前,她动用禁术,自损八百才把这祸害彻底封进画中。本以为至少能镇压双百年头,谁知道短短数十年,“它”就在封印中找回了自我。
“醒了就是醒了,有什么该不该的。”
画中,弥殃随意地站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自己的高马尾。
“为什么要对刚刚那些人出手?”
苏执象在画卷上一拍,隔着空间打掉了男人的小动作。
弥殃一脸无辜:“我没下死手。”
鸡同鸭讲。
苏执象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和这祸害说多少纲常伦理、道德法律都是无用的。正常的说话没有作用,能让它规矩的只有力量和痛苦。
吐出郁气,苏执象恢复惯有的四平八稳。
她伸出手指,从画中弥殃宽阔的胸口划过,徐徐开口:“虽然能动了,但滋味不好受吧?”
男人燃烧的瞳孔眯起来,手轻轻按在她拂过的位置,却因为空间不同无法与之触碰。
苏执象:“每动一下,都是蚀骨之痛,是不是?”
她俯下身,贴近弥殃耳边:“能动也没什么了不起。你现在只是我的卡牌,没御主允许,连显形都做不到。想少吃点痛,就别做刚才那种事。”
起身再看,画中弥殃不知何时撤远了些,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看反应大概是听见了。
至于他照不照做,那也是没法控制的事。
苏执象把画卷重新卷起放进内袋里。
先前在那些B级面前自称没有卡牌还真是骗他们的。
她有一张卡。
迫不得已之下,她用禁术将那张卡与自己绑定。
只要自己不死,它就会以各种形式回到自己身边,死灰复燃、生生不息。
封存卡牌之中的不是人,也不是物。
“它”本身并无形体、没有年龄,只有孩童般清澈的恶意。
“它”有很多名字:满患、余祸、广厄、弥殃……
每个地区给它的名字或是代号都不同。
唯一的共同点是定义。
“它”是天灾。
半个世纪前肆虐星际,险些拔掉象征联邦的世界树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天灾的化身被苏执象封印在侧,作为这个没有卡牌的卡牌师手中,一张不能用的卡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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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苏执象拨开碎土,一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