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能输

“可乐,全包了。”秦东指了指泡在水里的可口可乐,小摊主先是一惊,接着快乐地侍候着这群满头大汗的年轻人。

冰凉的可乐下肚,满身的湿热却仍然挥赶不去。

“东哥,凉快凉快。”钟小勇殷勤地拿了一把芭蕉扇过来,用力给秦东扇着。

“去,”秦东笑着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跟我巡街去。”

看着手里的可口可乐,这似乎是一种象征。改革开放后,可口可乐在第一时间重返中国内地。1988年,在上海建设了全国浓缩液厂,自此,全中国的可口可乐浓缩液都在这里诞生,源源不断为各地顾客带去“快乐水”。

而这一年,也就是1992年1月28日,上海市政府决定,即日起取消食糖、鲜蛋和食盐票证,敞开供应。

一切似乎都在这个时代水乳交融,没有人感觉到突兀,似乎这个时代的生活本来就该如此。

似乎本来就该如此的,还有大家对外企的仰视,他们的习惯偏好,似乎也影响着这个城市的市民。

桑塔纳行驶在上海街头,一家美国西部风格的酒吧很是显眼。

此时上海的部分基础设施是由德国公司建造,比如西门子公司正在建上海地铁1号线,所以很多欧洲的技术人员、工程师在上海生活,这个酒吧显然是为在上海生活的外国人设计的,想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

“这是一个向钱看的时代,外企的收入高,上海人都在学习西方的商务课程,就是为进入外企工作。”秦东突然问道,“现在中低端酒店,我们的啤酒卖得怎么样了?”

钟小勇马上眉开眼笑,“东哥,我问过了,上海还是喝扎啤,可是我们的啤酒开始下货了。”

杜小树也笑了,“外企里也有中国人,他们也有邻居,也有亲戚,也有朋友,大家看他们喝我们嵘啤,把周围的人就都带动起来……”

这就是一种示范效应!

秦东笑了,在外企和外企工作的人中撕开一个缺口,这是陶阿满的广告包含不了的,外国人的家不在这里,现在也没有后来“新上海人”的提法。

走进一家饭店,秦东眼前一亮,有赵牡丹在,嵘啤的地推就不需要他担心。

这家中档饭店里,进门就贴上了杰可韦尔奇怀抱小嫣然的挂历页,哦,还有一个帅气的外国小伙子,手持啤酒深情地看向进门的顾客。

“这照片不错,”杰可韦尔奇始终是一个老头子,不如年轻的外国男人更能打动顾客的心扉,外国的年轻男人,似乎在此时的中国很吃香,“这人是谁?”

杜小树与钟小勇互相看看,两人挤挤眉,眨眨眼,满脸不可名状的暧昧。

“怎么了,眼珠子都挤出来了?”这帮熊小子,是秦东从小看大的,他们有什么鬼心眼他一眼便知。

“东哥,哎呀,”马小军学着鲁旭光的口气道,“那天,破天荒有人夸奖牡丹姐漂亮……”

“就是他?”秦东看着挂历页上的这个外国男子,想到赵牡丹长得真象老舍先生笔下的虎妞,他也笑了,“嗯,中国人和外国人的审美不一样。”

“这个人可不简单,我听说,是什么商务参赞……”钟小勇到底心眼多一些,他似乎已经把这个年轻外国男人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哦,这下轮到秦东惊讶了,“怪不得牡丹姐这几天象打了鸡血似的……”

杜小树贼眉鼠眼马上就跟上一句,“哎呀妈呀,这是爱情的力量!”

嗯,这句话秦东同意。

走了几家中低端餐馆,处处都有嵘啤张贴的挂历页,几张餐桌这上赫然摆放着的也是嵘崖啤酒。

几家商店里,嵘啤的易拉罐也摆在显眼的位置,同样惹眼的还有嵘啤的挂历页。

“嗯,你们说,我这一课给陶阿满上得怎么样?”秦东志得意满。

“陶阿满怎么着也得请你到锦江酒店吃顿饭吧。”马小军马上拍拍自己的肚子,刚才可乐喝得太多,就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拿我当叫花子呢,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秦东顺手在他头上来了一个响亮的暴栗。

“应该这样,”钟小勇马上一本正经道,“奥迪车一辆,慰问品可口可乐两千瓶,藿香正气水若干,另外,我们这次在上海的市场推广费用,阿满经理全给包了。”

“这还差不多。”秦东满意道,“你们猜,陶阿满现在干什么呢?”

陶阿满整整一天都坐在办公室里,他也不抽烟,光喝茶,这茶水喝了两暖瓶。

“降价。”

一个大学里营销学的教授建议道,“用价格打垮他们。”

嵘啤远道而来,运输成本在这呢,价格方面,他们天然不占优势。

“降价!”陶阿满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年啤酒节上,侯勇面对着秦东的散啤攻势,破釜沉舟都准备把瓶啤改成散啤卖了。

“先稳住这些中小餐馆和商店再说。”这是上海啤酒的基本盘。

陶阿满马上把电话打给了何宏图,何宏图没有犹豫,“经营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阿满厂长,我只信奉一句话,叫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尽管放手胆地去干好了!一切责任有我给你兜着。”

这一句话,差点把陶阿满的眼泪说出来,有这样的老板,自己在秦东这个老同学跟前,更不能输。

……

江南的米饭真好吃!

许多嵘啤的销售这些日子一直惦念着海东的大馒头,那种一个馒头顶人的脸那样大的馒头,可是就是赵牡丹觉着米饭好吃。

现在,吃着米饭,还有外国小伙子夸奖着,她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出的劲头。

有这样的小伙子让她留恋着,她更不能输。

从一家餐馆出来,她看看服务员,笑着朝外面努努嘴,服务员一愣,接着就跟了出来。

“听你的口音,是河南老乡吧?”

“恁也是河南人?”服务员脸上倒没有多少欣喜,只是嘴里应付着。

“不是河南人就怪了,”赵牡丹长话短说,“妹子,一个人到上海打工不容易,在这里,一个月能给你开二百块钱的工资?”

“也就二百块钱吧,有时还到不了。”服务员长得挺顺眼,说到工资,就是一幅低眉耷眼的样子。

“唉,餐馆管吃不管住,你一个月下来,也就剩不了一百块钱,怎么样,姐给你个活儿挣点外快怎么样?”赵牡丹亲热地拉住了老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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