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昱泽夜里辗转反侧,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心中波涛汹涌。
他完全记不得到底是几更天才渐渐在无尽的夜色中睡去。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板上时,肖昱泽尚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就被云骁的通报声唤醒:“王爷,王妃求见。”
顶着黑眼圈,见到他的王妃给自己送来的大补汤的时候,肖昱泽整个人都在发怒的边缘。
端立于肖昱泽面前的姜晼晚,似乎完全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自顾自地坐在肖昱泽身边,笑容依旧灿烂如初。她热情地询问着肖昱泽的身体状况,关心着他的饮食起居,仿佛二人已经熟络得很。
可在此时的肖昱泽看来,她的笑,别有深意。
“王爷身体虚弱,我方才问过府医了,这药膳方子,最适合王爷体质,可进补。我亲自动手,挑选了上等的乌鸡,与药材一同炖煮。王爷尝尝?”
云骁走上前来,把行雨手中的食盒接过。
见自家主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表示,放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能在手里提着,默默站到肖昱泽身后。
肖昱泽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略显沙哑:“你可还有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疏离与冷漠。
“无事,只是想着,王爷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姜晼晚随意地敷衍着,她的眼睛却像是一只机警的小鹿,在宸王的寝室里四处游移。
宸王的寝室,布置得极简而雅致。
梨木架子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青灰色床幔轻垂,随风微微飘动。
一套书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上只有一支笔、一叠纸和一方砚台。
屏风上画着山水花鸟。
衣柜和床头柜都是同样的梨木材质,简约大气的款式。
整个寝室里,除了这些必要的家具,再无其他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个盆栽都不曾出现,足以看出宸王在生活上并非一个追求奢靡的人。
“你在看什么?”
姜晼晚根本没能察觉到,宸王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跟前的!
宸王几乎在自己耳畔轻语,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
“没什么。”姜晼晚后退半步。
“没什么?是看什么?”宸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他站在方才姜晼晚站的位置,丝毫不差,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周围,左右看了半晌,也没能发现有什么值得看的。
“我……我看看,你睡觉的地方,是否舒适。”姜晼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贤惠得体,但内心的紧张却难以掩饰。
噗……咳咳咳……咳咳。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因为憋笑引起的呛咳声,姜晼晚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胖圆脸的随从正站在那里。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因为忍得卖力,脸都憋红了。
宸王眉头一皱,一个凌厉的眼神如刀一般飞向了那个随从。
那个随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宸王和姜晼晚。
“云勇!”云骁若不是手里还拿着不知道怎么处置的鸡汤,他只怕现在已经揍上自己敢看王爷、王妃笑话的傻弟弟了。
“怎么了?”云勇不明所以,看着云骁手上提着的鸡汤,摇头,“你不会想吃鸡汤吧?那可不成啊,那是王妃给咱王爷做的药膳。”
“我!我没……”
“没关系,你们想喝,下次我多做些。只是这碗里面进补的药材不少,你们吃了怕是要上火。”姜晼晚大方道。
“谢王妃。”云勇不等云骁答应,自己一口应下,鸡汤,闻着味道就不错。
“云勇,去,出去罚马步一个时辰。”肖昱泽的声音从身后飘出。
“是。”云勇挠了挠头,二话不说,院子里领罚去了。
姜晼晚眨巴几下眼睛,始终不明所以,人家就是想喝口汤,就至于挨罚了?
是宸王府向来对属下抠搜,还是怎么了?
想着宸王自己的所作所为,八成有个解释,于是投去一个求解的目光。
“你也出去!”宸王沉声,对着姜晼晚一字一顿,脸上莫名其妙黑得像锅底。
姜晼晚直到真正被宸王殿下赶出去之后,姜晼晚得出了对宸王第一个观察结论:
宸王殿下,喜怒无常。
而所谓喜怒无常的宸王,在连着一日三餐都收到姜晼晚送来的,亲手烹饪的药膳,又在府医确定是实打实的好方子之后,开始怀疑……
莫不是,这丫头真的是……图自己男色才心甘情愿嫁过来的?
这么一想,在结合上姜晼晚一整日围着自己团团转的样子,算是坐实了。
也不怪宸王误会,姜晼晚实在是太热情了些。
一会儿去厨房问王爷口味,美其名曰亲自下厨。
一会儿差人去问宸王身量尺寸,美其名曰亲手裁衣。
就连宸王病重前,喜欢的马,她都跑去亲自喂几口草料。
宸王府伺候的下人不算多,但几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王妃“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奔波于王府一整日的场景。
直到夜深,姜晼晚坐在榻上,捶打着酸胀的双腿,开始“工作”复盘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宸王的了解,只进步了百分之零点五。
显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另谋出路。
“王妃,今日忙得很了,不如去泡泡澡,也好松快松快吧。”行雨跟着姜晼晚一日,丝毫不见倦意。
“嗯。明日,我再去,你们就不必跟着奔波了。”姜晼晚打算做些另辟蹊径的法子,带着她们,真不行。
“王妃府上不熟,奴婢们不跟着伺候,不能放心啊。”行雨劝道,倒也不是真不放心。
王妃在府上,总不至于有危险。
就算走迷路,随便一个下人都不敢不给带路的。
行雨担心的,是王妃过于大胆开朗的性子,会不会闯出什么祸事。
做奴婢的,不能忘规劝主子,也是罪过。
“你放心吧,我不让你二人跟着,是因为你们到底还是姑娘,我做的事,你二人多有不便。”姜晼晚附耳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