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鼓不再解释,知道也说不清楚,只好说道:“好吧,是我的错,我承认我确实不曾听过日暮香山。”
木槿的眸中闪现着异样的光彩,微微一笑,道:“三少还似当年般真性情,未曾有丝毫改变,不如由我们姐妹们坐个东家,带三少去日暮香山一游如何?”
慕鼓连连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本少近来习得一门新神通,小试身手,却不料扰了贵山清静,劳众位姑娘兴师动众,当真惭愧,哪里好意思继续打扰各位?”
简玉竹拉着慕鼓的胳膊,兴高采烈的说道:“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你问问各位姐姐妹妹,哪个不希望三少与我们同去?”
慕鼓略一扫各位姑娘们的神色,确实如简玉竹说的那般,满是期待,这让慕鼓又高兴起来,刚才在云泽那里受到的奚落,此刻又都补了回来。他大手一挥,掷地有声的说道:“既然各位如此热情,本少就勉为其难的走一趟吧!”
得了慕鼓的应允,简玉竹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木槿也露出笑容,慕鼓更是面若桃花,准备在众位姑娘的簇拥下,去那什么日暮香山转上一转的时候,身后却有声音非常不合时宜的传来:“去哪儿啊?”
声音不高不低,像清风般徐徐而来,甚是好听。但慕鼓一听到这个声音,头立刻就大了,不仅慕鼓如此,就是刚才莺莺燕燕的众位姑娘,此时也都静了下来,皆低眉垂目问候道:“宫主。”
简玉竹蹦蹦跳跳的来到云泽身边,拉住云泽的手,高兴的说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你不是出去了吗?今日我们得知云宫里的鸟儿躁动,以为有人冒犯云宫,结果赶来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三少……”
云泽目光朗朗,笑道:“这几日辛苦大家了,让大家操心了,我也是刚刚回来。”
简玉竹高兴道:“姐姐安全回来真好!姐姐,你看三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让我们带三少去到处转一转可好?”
云泽露出歉意,道:“这恐怕不行,三少今日是我的客人,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一番。”
听到云泽的话,慕鼓有些愣神,心道他和云泽之间需要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呢?
简玉竹期期艾艾道:“可是,三少刚才明明答应我们,要和我们一同去……”
云泽也不着恼,温言相劝道:“既然公子想去,那自然去得,且待我与公子将要事商议完毕,就将公子送还与诸位,可好?”
简玉竹不情不愿的点头道:“好吧。”
云泽对木槿说道:“木槿姐姐,你且带大家回去吧,这边一切都好,莫要担心。”
木槿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姑娘,以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云泽都会先与她商议,如今却并未对她传讯,她心里便有些疑惑,如今云泽也只是说要与三少谈事情,木槿隐约明白,谈事情想来是云泽临时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爽快应道:“是,宫主。”
慕鼓看到木槿带着简玉竹等人离去,简玉竹频频回首,慕鼓就特别想要挽留,然后大声告诉她们,你们云宫主的话是假的,是骗你们的……
关键是,慕鼓觉得与云泽在一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太有压力了,但慕鼓最后还是控制住自己了。首先,他认为以云泽的性子,该不会行这等荒唐事;其次,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他还需要问一问云泽,如何才能找到那老头儿。
于是,在云泽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慕鼓又一声不响的随云泽穿过那道暗门,回到那间木屋。
那张方桌上,已经放了几道热腾腾的菜肴,但让慕鼓傻眼的是,这些菜几乎都是用鱼做成的,红烧鱼、酸菜鱼、糖醋鱼、青笋炒步鱼、蜜枣桂鱼、金鱼戏莲、水煮鱼片,还有鱼头豆腐汤……
慕鼓激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天哪,都是他爱吃的……
云泽仿佛知晓他的心意一般,道:“公子请坐。”
慕鼓那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一屁股坐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拿起早已放在自己面前的竹筷,左瞅瞅右看看,迟迟不肯下筷。
云泽在慕鼓的对面坐下,见慕鼓这个样子,秀眉微蹙,道:“公子可是不喜欢?”
慕鼓不好意思道:“不是啊,你的厨艺这么好,我都舍不得吃了。”
云泽笑道:“公子若是喜欢,可常来云宫闲坐,云泽一无所长,只剩这一门手艺还略有看头。”
慕鼓心知自己此时该毫不犹豫的婉拒,但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慕鼓心一横,为了一饱口腹之欲,不过是多跑几趟罢了,对他来说又毫不费力。遂,慕鼓点头道:“这个提议好,我会考虑的。”
云泽莞尔一笑,道:“公子请慢用。”
慕鼓又咽了咽口水,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道:“一起吃,一起吃。”
一桌子菜肴,慕鼓吃的津津有味,云泽也同样吃的津津有味,她并没有像别的姑娘那样,细嚼慢咽,矜持而文静,也没有像慕鼓那样大快朵颐,她吃的不快,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因为
她吃的很香。
慕鼓解决完最后一块鱼骨头,抬头看向云泽,他以为云泽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为了顾及到自己的形象,吃鱼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小心,丝帕不离手,便于擦拭手指上沾染的油腻之物。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云泽的吃相虽然算不上文雅,但绝对不难看,当慕鼓看向云泽的时候,云泽也正好将盘中的糖醋鱼消灭掉,徒留一根完整的鱼骨头。
慕鼓愣愣的看着云泽,心道这姑娘真是实在啊……
解决掉糖醋鱼,云泽抬起头来,碰巧看到慕鼓叹为观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道:“公子,要不要来碗汤?”
慕鼓愣愣的点了点头,晕晕乎乎的将自己的碗递过去,云泽也没有问慕鼓要喝什么汤,直接为慕鼓盛了一碗鱼头豆腐汤,然后又为自己盛了一碗酸菜鱼汤。
慕鼓终于忍不住了,旺盛的好奇心促使他问了一个问题:“美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喜欢喝鱼头豆腐汤啊?”
云泽饮了一口酸菜鱼汤,不以为然道:“公子本性难移嘛!”
慕鼓对这个回答表示很不满意,也很不理解,道:“本少本性难移?本少确实很喜欢吃鱼,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云泽又饮了一口鱼汤,许是汤不烫了,她一口气将一碗鱼汤饮尽,淡淡说道:“公子,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公子不愿承认不要紧,但是公子的喜好,云泽却是十分清楚的。”
慕鼓终于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们真的认识很多年了吗?”
云泽露出笑容,道:“我们确实认识许多年了,这里的木屋是公子盖的,屋里的陈设,皆出自公子之手,包括我们现在吃饭用的这张桌子。”
云泽看向窗外,道:“那片竹林是当年公子种的,其实当时公子种的不多,但经过这么多年,已然郁郁葱葱连成一片。那方水塘是当年公子亲自挖出来的,就为了养出与众不同的肥鱼来,水塘里的荷花,也是公子当年突发奇想,往里面扔了几颗荷花种子的缘故……”
慕鼓也不知道为何,听云泽讲着这些事情,他的心里竟涌上许多莫名的酸楚来,他伸手抚摸着用餐的方桌,目光落在窗外的那一片翠色上,怅然到:“这些竟然都是我做的?可是为什么,我自己偏偏一点也记不得了呢?”
云泽的目中露出追忆,复又微笑起来,道:“公子莫要着急,总会想起来的。”
慕鼓揉了揉眉心,压下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对云泽说道:“你们都说我是慕三公子,但我自己从来都不这样认为,哪怕叶轻船亲口承认过,这一切都是事实,但我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云泽笑道:“公子此言差矣,一个人流浪的久了,总要回家的。”
慕鼓道:“我的家一直都在,从未失去过,又哪里的回家之说?”
云泽道:“你在凡界流浪十万年,难道就不想知道,十万年前的往事?你难道不心疼那双为你朝朝暮暮寝食难安的父母?”
慕鼓沉默,想到在幻境里,与慕忠夫妇的那一段因果,以及最后他们夫妇二人在幻境里觉醒,对自己的好,他又岂能忘怀?
然而,他终究还是慕鼓,并非那个可以胡作非为的慕三公子,不是吗?
哪怕是,那也不是现在。
慕鼓叹息一声,以后的事情,就留在以后再说吧。
“我现在也有父母,虽然母亲早已离我而去,但我的父亲很爱我,”慕鼓说:“我只想长命百岁,不愿千秋万代。枯守在岁月的长河中,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云泽也轻叹一声,道:“你可能很不喜欢三少,误会三少不务正业胡作非为,但事实上,三少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慕鼓有些意外,他第一次听说,有人如此正面评价慕三公子,心里不由对云泽生出更多的好感来,笑道:“其实,三少如何,跟现在的我并没有直接关系,唯一的关连便是,他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让我的日子比以前难过许多,进退维谷,举步维艰,有时候做梦,都会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云泽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三少天赋惊人呢?”
慕鼓沉默少顷,避开这个话题不谈,问云泽道:“你之前说,与我有要事相商,是真是假?”
云泽不顾形象的哈哈笑了起来,直言道:“这你也信?我骗那群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