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宫殿的大门后,首先入眼的,便是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这让懒惰的天马生出了无限惆怅,这简直太具挑战性了,天马也觉得自己于这样一处草原里,是无法走出去的。此刻他不禁生出了一些后悔,早知道就跟那个年轻人一起好了,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哪怕哪个年轻人是个病秧子,但看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说不准有什么办法哩。
天马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看着这茫茫草野,心想有这么多草,自己倒也不至于饿死,只要饿不死,那糟老头儿总有一天会来救自己的。
如此想着,天马顿时觉得晴空万里,展翅间,他便翱翔于天际。
不一会儿,天马在这一望无垠的原野上竟然看到了一个黑点,而那黑点竟然还在缓慢的移动,天马便心生警惕,消无声息的靠近间,天马终于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个人!再近了些,它发现这个人它竟然认识,可不就是那走了狗屎运的慕鼓吗?
于是它俯冲而下,准备吓唬这慕鼓一番,结果慕鼓的反应倒是十分迅速,腾挪闪躲间,速度倒也飞快,不过和自己比起来,那就差的远了,天马得意的想着。
那慕鼓边跑边大声的说着一些话,被天马直接忽视掉,它恶作剧般,冲慕鼓呼了一口气,而那慕鼓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被狠狠的甩出去好几米远。
天马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本来慕鼓就已经很落魄了,自己还欺负他,要是传出去说自己堂堂天马,竟然欺负一个凡人,那该多丢人啊!
就在这时,那慕鼓竟然和自己吹嘘他有一个十分厉害的朋友,说一百个自己都抵不过他那朋友的一根手指头,它便有些不高兴,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慕鼓所言的朋友是刚才碰见的那个病秧子,天马便心头暗笑。
为什么猜测那个病秧子而不是别人,因为只有那个病秧子下来救人了,不是他还能有谁?想必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天马觉得慕鼓此刻是四面楚歌,自己有必要替那个老头子安慰一下慕鼓,遂低头想和慕鼓亲密接触一下,结果谁曾想,慕鼓竟然变得十分暴怒,还口出狂言威胁自己,说什么将来不让自己好过之类的话。但是天马觉得自己心态非常好,十分理解慕鼓此刻穷途末路所表现出来的激动和愤怒。
它亲昵的用脑袋拱了拱慕鼓的身体,慕鼓却趁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一摸,那熟悉的感觉让它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它极为年幼的时候,便失去了自己的父母,那个时候它还弱小,四处躲避藏身,某一天,他饥肠辘辘时,曾有一个孩子,出现在它的世界里,那孩子手里拿着好些吃食,当看见瘦骨嶙峋的它时,便将一半吃食分给了它,见它吃完后似不曾吃饱,便将另外那一半吃食也给了它。许是见它饿的紧,那孩童便每日都送吃食给它,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近两年,后来那孩童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过。
不久之后,它遇敌袭,碰巧那道人经过,救了自己一命,从此之后,他便随那道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如今,被慕鼓这么一摸脑袋,天马便想起了这段陈年旧事来。
它这一生,于不幸中藏万幸,而这所有的幸运,便系于两个人,一个便是那孩童,一个便是那道人。而至今为止,它都不知道那孩童的名讳,亦不知道那号远空道人的俗名为何。至于它自己那颗金贵无比的脑袋,多年以来,也就只有那个孩童抚摸过。
如今这次意外的接触,竟让它生出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心里不由想起了那个于自己最艰难时刻陪伴自己两年的小公子。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惦念多年之人。
正待询问时,却瞧见那慕鼓被自己轻轻一蹭间,又摔出去几米远,看那骨断筋伤的模样,天马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出来,刚才慕鼓身上特有的气味虽然淡弱,它却还不至于闻不出来,想来自己的猜测也算是确定了七七八八。想起以前小公子每每欺负自己时那扯高气扬的样子,天马就觉得心里无比畅快,仰天大笑三声,低头冲慕鼓说了一句话:“您老人家如今……这么弱啊?”
慕鼓似乎因为自己的声音而误判了自己的实际年龄,他竟然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孩子,还自称是自己叔叔,要给自己棒棒糖吃……说到棒棒糖,天马又将慕鼓与自己的情分加深了几分,心想,这下肯定没错了,慕鼓古灵精怪的模样,倒和小公子有几分相似。
慕鼓又提到自己的师父,用远空道人来威胁它,它可不是示弱,而是示敌以弱!记忆中的某人就十分喜欢添油加醋的告状,而远空道人有十分护短,若是让远空道人知道自己背地里欺负他的爱徒,那自己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慕鼓让自己咋样自己便咋样,心想这般应该就没事了,谁晓得这个家伙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如此的爱拍自己的脑袋,几巴掌下来,天马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
此刻,眼见天马万般委屈,慕鼓倒也不再欺负天马了,而是神色淡然的让天马讲讲自己当年的那些辉煌事件。
听到这个要求,天马着实有些为难,关于慕三公子当年是否辉煌过,天马觉得还有待考证,就
它目前所掌握的这些资料来看,说与慕鼓听后,也不晓得慕鼓能不能接受。若是慕鼓受不了刺激,那他该怎么办?把这位祖宗得罪了,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见慕鼓催促,天马左右斟酌之下,尽量使自己的言辞听上去更容易让人接受些:“我听说,您上辈子是个翩翩佳公子……”说到这,天马偷眼打量慕鼓的脸色,见慕鼓脸上那若隐若现的激动后,继续说道:“公子少年时,是所有公侯府上最受欢迎的年轻辈公子……”
慕鼓喜滋滋的问道:“是最受欢迎,还是……之一?”
天马连忙坚定的说道:“绝对没有之一!”见慕鼓喜形于色,复又小心说道:“整个京城所有的姑娘都喜欢公子,非公子不嫁……”见慕鼓眼中露出某种向往和舍我其谁的骄傲,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天马心里鄙视,嘴上却斟酌着用词:“据听说因为这事,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慕鼓双眼一亮:“什么后果?”
天马叹道:“女子到了成婚年龄却宁死不嫁,而成年男子亦求妻不得,导致那些年京城每年的新增人口数量急剧下滑……”
慕鼓露出惊讶:“男不婚?女不嫁?……因为我?”
天马目中露出了适当的向往与失落,叹道:“是的,也只有公子您才能搅动如此风云……”
慕鼓也觉得这种风云简直太给自己长脸了,遂有问道:“那结果怎么样了?本少是不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过的无比滋润?”
天马目露悲愤,泫然欲泣道:“没有……公子您哪里有那个福分……”天马作势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那皇帝老儿眼见形势极不乐观,便一声令下,赐公子您终身不娶……”
慕鼓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上辈子打光棍儿了?”
天马哭泣道:“可不是嘛……不过,即便是光棍儿,您也是最辉煌的光混儿!您是不知道啊,即便有帝诏在,依然有无数姑娘愿与公子您相伴一生……”
慕鼓复又激动道:“我这么厉害?”
天马一改之前伤心欲绝的模样,此刻也得意道:“可不是嘛!那皇帝老儿为此也颇为头痛,人口便是生产力,为了伟大的生产力工程,那皇帝竟纳了不少妃嫔,无数皇亲贵胄也开始娶妻纳妾,性子温和的姑娘嫁了便也嫁了,性子倔强的姑娘那是抵死不从,每天锣鼓喧天的同时,也有很多寻死觅活的,导致整个京城怨声载道,那段时间,皇帝的后宫时有想不开的妃嫔,公侯的府上也时有寻了短见的妻女……”
慕鼓暗道这确实是一场惨剧,竟然因为自己,导致了这么多人的死亡,实在是罪不可恕,但是,他也是当时皇帝管辖下的受害者,他何罪之有?
“就这样结束了?”
天马一愣,又做哀怨状,说道:“没完呢!那皇帝老儿实在是那你没办法,就将公子您送去边关历练去了,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慕鼓心里琢磨一番,边关那是打仗的地方,想当年自己竟也曾威风凛凛的带兵打过仗,心里便说不出的爽快,不过这结局……听上去倒是有些凄凉……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战士嘛,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那不叫尸骨无存,那叫为国牺牲,那是光荣!
慕鼓想,这样的结局其实也蛮好的。不过看天马那贼兮兮的模样,也不晓得这其中有几分真假,遂转而冷淡的说道:“我们还是先寻找逃命的法子吧!”
天马心道,这些骗人的鬼话自己也不想说的,什么皇帝老儿,那是天主!什么发配边关,那叫凡界历劫!可自己能告诉慕鼓,他是因为调戏凤顶仙山的公主殿下而被天主罚下凡界历劫吗?他怎么能将慕鼓的身份说破呢?那叫天机不可泄露!
此刻慕鼓说要寻找出路,天马抬起脑袋看了看脚下这一望无垠的草原,觉得逃生的希望并不是很大,遂也不答话,只管无精打采的跟在慕鼓的身后亦步亦趋。慕鼓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还是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他和天马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再问一个问题。本少是怎么认识你的?”
这个问题让天马一愣,天马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便信口开河道:“啊……也许是当年我们曾有过一些缘分……时间太久,本人也不记得了……”
慕鼓听出了天马的敷衍之意,心想自己也问不出些什么来,便问了一个自己十分好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自称本人,而非本马呢?我觉得后者比前者好听多了。”
天马骄傲的扬起脑袋,心想,关于这个问题,他完全可以不回答,遂道:“本人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