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庭前仗责

不过他是心思聪敏,胸有大智之人,稍稍一愣后,便从君琛的眼神中体会出某种意思。

于是,他眼眸一亮,对着戚长容正色道:“殿下放心,只要蒲亭确有犯错,君家即便掘地数十里,也定能将他犯错的证据翻出!”

戚长容笑容明亮:“一切准备就绪,如今,只欠东风。”

前路都已扫清,就看杨一殊准备什么时候引燃这把火了。

……

堂堂太傅,却得天子呵斥,于金銮殿前被当众责以杖刑,可谓是颜面全无。

晋安皇此举在朝中引起一片轩然大波,朝臣们惶恐之极,纷纷退避三舍,生怕波及自身。

身为帝王,晋安皇最在意的就是平衡朝堂,怎会无缘无故的杖责当朝太傅,以至朝野失衡?

蒋伯文乃大智之人,如何不知其中的不对劲,回府过后,当即命人入皇宫探查真相。

所幸他在皇宫安插了许多暗哨,正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多几双眼睛,这些埋藏多时的眼睛足以查清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令后,巴托忙给宫里的眼线递了消息。

很快,宫里的眼线送了消息出来——一切如常。

蒋伯文看着手中纸条,眉头紧紧皱着:“巴托,宫中的眼线可靠吗?”

巴托不明白他的意思,忙点了点头:“每一个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绝对可靠。”

皇宫是大晋水最深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淹死人。

他既然冒险送线人进去,自然会选择最可靠的对象。

“信报上怎么说?”巴托问道。

“说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蒋伯文手一抛,信纸落入烛火中烧成灰烬,侧头对巴托说道:“你信吗?”

这……

巴托犹豫:“说不定真的没发生什么大事,或者是他们也并不知道。”

毕竟,偌大的皇宫,九千多间宫殿,任由蒋伯文势如中天,也不可能每一处都安插人手。

比如东宫,这些年来,他时时都想渗透进去,可次次损兵折将,目的却无法达成。

“也许吧。”蒋伯文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掩去眼底的忧虑,又问道:“蒲亭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巴托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道:“我派人守在蒲府周围,并未察觉什么不对,无人潜入府中恐吓于他。”

“是吗?”蒋伯文睁眼,眼中幽光闪动:“是无人,还是他们提前得知了消息,未曾轻举妄动?”

这……

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巴托连与那些人交手的机会都没有,更无法判定他们的来路。

巴托心底暗叹一声,如实答道:“我不知。”

蒋伯文回到书案后,落笔而写:“去查。”

“查哪里?”

“宫里,蒲府,还有咱们府里。”

蒋伯文声音越发平静,只心底有些许的忧虑。

发生了这么多事,事发之前他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如果他还看不出异常,他就不是蒋伯文了。

如今,他只希望宫里的那些钉子是被拔除了,而不是被人控制了,否则对他而言,必将是一桩麻烦事。

从皇宫南门而出,途径三条街道,杨府坐落在闹市旁,台阶前立着两只巨石雕刻而成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的立在漆红色的大门两旁,仰着头颅,俯视所有途径此街道的来人。

一身穿长袖灰衫的小厮驾着马车而至,车轱辘声在杨府门前戛然而止。

马车中钻出两个宫女,一人唤紫衣,一人唤蓝衣,皆扎着俏皮的丸子头,其中手里捧着几个礼盒。

蓝衣拉着铁环敲了三下门。

很快,门里传来一声问询,稍稍过了一会,杨府小厮从里面将门打开,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

蓝衣微微一笑,道:“听闻杨太傅身体抱恙,这是我家主子费心收集的补品,其中有对外伤有奇效的药膏,还望小兄弟呈给杨太傅。”

话一说完,她朝身旁的人点点头,那捧着礼品的紫衣连忙将手中的几个盒子递了过去:“麻烦小兄弟了。”

那小厮说了几声不敢,末了,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你们是哪家来的?等大人问起来,我也好回答啊。”

蓝衣笑了笑,指着皇宫的方向,从这个位置正好能望见皇宫内耸入云间的那座古塔。

“如果杨太傅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我们来自皇宫,奉主子之命送礼。”

小厮微微吃惊,眼神闪烁不定的盯着面前的两个姑娘。

今日大人是被人抬回府的,身上沾了血迹,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一看就是在皇宫遭了大罪。

在这关头,宫里怎么还会有人敢送东西出来,难道他们就不怕被牵连吗?

不等小厮弄清楚,蓝衣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再次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主子亲手书写的,还望小兄弟一定要亲手交到杨太傅手上,等他将里面的内容看完了,也就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将主子交代完的事情办好以后,话刚说完,紫衣和蓝衣便转身离开,连多问句话的时间也不给。

等小厮反应过来后,他们已上了马车,车轱辘声远远离开这条街道。

万般无奈下,又怕耽误了主家的正事,小厮带着信与几个礼盒,头一次大胆到闯了正院的院门。

大人回来时,夫人便说过了,任何人任何事均不许打扰他。

但这封信委实特殊,实在不敢置之不理。

他刚敲门而进,正院的嬷嬷就迎了出来,皱眉轻声道:“你不好好的看着大门儿,来这儿做什么?”

小厮朝嬷嬷讨好一笑,自觉压低声音:“有特殊来客,她们托我将这些东西交给大人。”

一边说,小厮一边将手里提着的礼盒朝老嬷嬷扬了扬。

听完后,嬷嬷呵斥他:“你这蠢东西,难道不知如今是何种情况,还敢拿这些小事烦大人,小心夫人揭了你的皮!”

见老嬷嬷生气,小厮拿出那封信,连忙解释道:“这次不一样,这是从宫里来的东西,我不敢不报,怕耽误正事,还请嬷嬷通融一二。”

听到东西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现在的杨府,无论是主子亦或者奴仆,听到皇宫这两个字就觉得心肝胆颤。

他们也不知自家大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才会引得皇帝勃然大怒。

老嬷嬷从小厮手中接过信封,又撇了一眼那几个礼盒,淡声道:“信我拿进去,看与不看自有夫人做主,至于这些小物件儿,你拿到管家那儿登记入库吧。”

小厮如蒙大赦,轻声应了一下,随后眼睁睁的瞧见信封被送入了卧房,他这才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往库房方向奔去。

卧房内,床帘被高高卷起,杨一殊脸色苍白痛苦的趴在床上,受伤的那一截儿放上了木架,被子轻轻的搭在上面。

杨夫人坐在床旁抹泪,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药,小心翼翼的喂给杨一殊:“这皇上也真是的,下手丁点不留情,好歹你也是一国太傅,地位尊崇,他怎能这样翻脸不认人?”

杨一殊眉眼一皱,声音低沉:“妄议君非,你不要命了吗!”

被这么呵斥,杨夫人委屈的低声嘟囔着:“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大夫都说了,你这伤起码要卧床休息半月。”

“皮外伤罢了,未曾伤筋动骨,你我都要烧高香。”杨一殊看的很清楚,心里门清,一点都不觉得惩罚过重:“陛下已经对我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以我犯的罪过,足以去天牢蹲上几天。”

杨夫人悻悻然的呼了口气:“这不也没出什么大事嘛……”

“你现在觉得事不大,昨日怎么又哭又闹又要上吊的?”杨一殊冷笑:“你还打了长公主一巴掌,要不是陛下仁慈,你哪还有坐在此处说风凉话的机会。”

提到这事儿,杨夫人有些心虚。

经过昨日杨一殊的分析,她已经确定那场闹剧是别人算计而成,所以说,长公主本就是无辜受害者,后来又被她掌掴……

想到这儿,杨夫人彻底理不直气不壮了,她咬了咬牙:“陛下虽不计较,但你我都该给长公主赔罪才是!”

杨一殊侧过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我怎么赔罪?”

杨夫人擦干眼泪,将碗放在矮桌上,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伤处:“你到底赔不赔罪?”

“赔、赔、赔……”杨一殊痛得一口凉气,脸色都变了,忙改口道:“夫人说怎么赔就怎么赔!”

杨夫人收回手,满意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等杨夫人收拾药碗时,杨一殊背着她好一阵呲牙咧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今时今日他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前一天还因为吃醋闹得不可开交,今日便因为心底的愧疚而临阵倒戈。

简直了……

门被从外面敲响,杨夫人将门打开,见敲门的是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端起一张冷脸,皱眉冷声道:“我不是说了,没听到吩咐不得擅自打扰吗?”

老嬷嬷躬身请罪,呈上信封:“这是从宫里来的,说是要呈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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