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携手共进

大晋与凉国早就到了非战不可的时候,前段日子他打下郴州,就是为了告诫诸国,大晋与凉国不死不休,绝无和谈的可能。

而今戚长容竟然怀疑蒋伯文与凉国之间的关系。

戚长容:“孤自然知晓,心中虽然诧异,可事关重大,孤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蒋太师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这样的人一旦出现问题,于大晋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她冒不起这样的险。

君琛忽而冷笑:“殿下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于臣,就不怕臣到蒋太师面前告状吗?”

戚长容一如既往的沉稳:“你若是去了,只当孤信错了人。”

气氛越发冷凝,一向庄重森严的贤英阁竟也泛起了一丝阴凉之感。

君琛半眯着眼,神色不明。

戚长容从容自若,神情亦是复杂。

两人交谈的内容实在太匪夷所思,周世仁不敢吭声,也不敢打断他们的思绪。

就连一直闹腾的侍夏也安静了下来,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戚长容。

回想往事和一身泰然的蒋伯文,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好无言以对。

君琛低垂眉眼:“即便我不说,若此事仍传到了蒋伯文二中,殿下该如何应对?”

“左右知晓此事的不过我们四人,若不是从孤嘴里说出的,那便是你们三人中的一个,以孤的手段,收拾起来倒也便宜。”

君琛:“……”

周世仁:“……”

侍夏:“……”

很好。

他们绝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简直无话可说。

“最后一个问题。”君琛道。

“臣与殿下并不是熟识,为何殿下选择将此事告知于我,而不是告知与您更加亲近的杨太傅?以杨太傅的为人,若他知道蒋太师与凉国有勾结,想必定会全力查出他的罪证。”

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要选他这么一个刚外放回京的武将?

就算他是大将军,可战场上的事又怎么比得上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更别说这么多年,他君家的根基几乎被拔的一干二净,而蒋伯文已经渗入整个朝堂,想要动摇他,谈何容易。

戚长容不会以为就凭借这么一句莫须有的怀疑,他就会压上君家所有一切跟随于她吧?

杨一殊。

戚长容眼眸中泛起几丝波澜。

提到这个名字,就宛如又重重的往她心上扎了一针。

如若杨一殊能够相信,那么也就不会有她的这一辈子了吧。

她道:“君将军有所不知,杨太傅此人虽一片赤诚之心,但在某些方面仍不如将军您果决,况且在这世上,还有谁比你君家更加更加忠诚?”

“殿下从何处看出?”

“贤英阁楼,就是最好的证明。”

君家不畏艰险权势,利益或压迫皆动摇不了他们的内心,他们祖上乃开国功臣,与大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些能动摇杨一殊的,决计无法收买他。

君琛抬头看了一眼满石壁的壁画,忽然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原本他将戚长容带到贤英阁来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认清楚戚氏皇族到底欠了他们君家多少东西。

而现在看来,他不止没能打击到戚长容,反倒亲自将一把能捅入君家心窝的利剑递到她手上。

君琛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眼眸幽深,心底五味杂陈。

或许有一点戚长容没想到,他们家有家训,只要家中有一人活着,还能上战场杀敌,势必要成为大晋江山最严实的一道屏障。

所以,只要君琛不死,他永不能背叛大晋。

君琛眼里浮现几丝探究的意味:“殿下与臣说这么多,到底想要做什么。”

戚长容眼里燃起一团火苗,眼神都明亮了三分,她脊背挺直,如一棵立在悬崖边的松柏,不屈不挠,永不服输。

“想邀君将军与孤携手同行,驱除内贼,保大晋江山,甚至于,共谋天下。”

最后几字,戚长容说得格外用力,眼中的神采也在上那间铺散开来,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豪情万丈,在这一刻,君琛不否认自己差点被她说动,内心有一丝动摇。

自回京以来,他第一次正视年幼的太子,忽然发觉这个太子与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她可以亲上战场,也能直白的表达自己的野心。

不似晋安皇般多虑懦弱无为。

周世仁神情激动,差点一口替君琛答应下来。

不过他尚存一丝理智,凭借毅力硬生生的遏制住心中狂热的想法,等君琛的决定。

君琛仍是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殿下凭什么认为臣会答应你?”

戚长容并不因他一句话而感到失望,她早就做好被刁难的准备,听到他的话后,从善如流的说道:“就凭孤能查清多年以前事情的真相,给君家所有牺牲的人一个交代。”

她曾彻夜浏览关于那场战事的所有资料,发现并不是一丝漏洞都没有,只是查起来多费周折,需要时间。

“殿下是在威胁臣?”

君琛眸中冷意乍现,连周身的空气都压抑了几个度。

君家是他逆鳞,触之必伤。

周世仁站不住了,替戚长容的大胆捏一把冷汗,连忙低声提醒:“君琛!冷静点,先听听殿下怎么说。”

侍夏不言不语的走到戚长容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将两人隔开,警惕的盯着君琛,以防他突然动手。

戚长容抬眼,波澜不惊的仰望贤英阁最高处的那幅壁画。

“或许君将军可以将此事当成交易,但即便将军不如孤所愿,孤也愿意押上一切,只为还君家一个公道。”

忠臣之家,不该如此落幕。

这话的潜意思是,不管君琛上不上船,反正她已经在船上,并且没有下船的想法了。

君琛眼里冷意不减:“说来说去,这只是殿下收买人心的手法罢了!”

“可孤认清事实,君将军也无法否认,仅凭你一人在朝堂中生存都难更别说是查清真相,唯有你我联手,才是正道。”

他拳头硬,她脑袋滑。

蒋伯文那只狐狸做事一贯小心谨慎,不管是查清当年真相,还是查清他的背后真实身份,两个目的都不好达到。

上辈子他能在大晋潜伏数十年一点破绽都未曾露出,足以看出他也是个心志坚定之辈。

她无法得知蒋伯文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唯一知道的是,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君琛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问她:“臣要如何相信殿下并不是为了说服臣,而随口糊弄臣?”

“孤偶然得知,十年前负责粮草押运的都运官马正理辞官后一直隐居住在常青县,君将军若是愿意相信孤,半月之后,孤带他来见你。”

当初一战牵连甚广,也被成为末路之战,前不可进,后不可退。

粮草不及时,援军不及时,战机又被耽误……

回想当初,君琛连骨子里都泛着疼。

“如果,臣是说如果,若那时候错的是陛下,殿下当如何?”

戚长容猛然顿住,脸上浮现一抹茫然。

晋安皇会错吗?

他能犯多大的错?

若真论起来,或许自己的存在,才是戚氏皇族最大的错误吧。

父皇与自己欺骗了文武百官,欺骗了大晋百姓,欺骗了全天下。

见她神情迷茫,似并未深想这件事,君琛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丁点希望又快灭了,心里一阵阵的泛凉。

他就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室又怎能可能轻易承认错误。

就在他即将开口昧着良心说不要勉强时,戚长容终于回过神来,眉间全无犹豫。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父皇有错,孤必定劝他承认错误,亲临君家向君家所有无辜受害者道歉。”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为之努力的目标。

君琛终究被说服了,答应给戚长容一个机会。

等半月后见了马正理,再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回东宫的马车上,哑穴自动解除的侍夏仍愤愤不平,又怕隔墙有耳,故意压低声音道:“殿下何苦低声下气求他,就算没有他的加入,以殿下的聪慧,难道还不能查清蒋太师的真实身份?”

侍夏对戚长容有一股盲目的信任,总以为她无所不能,哪怕要天上的星星也能想办法摘下来。

见她实在气的不轻,戚长容伸手捏了捏侍夏的脸,不正经的轻笑道:“你家殿下不是神,还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虽是东宫之主,然而手上权利确实不多,若稍有不慎在蒋伯文眼前露了马脚,一切都得推翻重新来过。

那君家虽然离开上京多年,最基本的人脉根基却是有的,借着他们的势力,她也会轻便许多。

只可惜君琛生的态度如雾里看花,她不好强逼,只能一边猜,一边走一步看一步。

戚长容捏了一下,觉得手感不错,干脆又捏了捏,顺便道:“今日你所听到的切记不可外传,哪怕是侍春询问也不可说与她听。”

她想做之事,找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风险。

侍夏平常嬉戏打闹一样不差,到了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闻言立刻老老实实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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