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途中多坎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言青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一脸的心有余悸。

即便他早就知道君琛行为怪异,惹上他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然而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

他负责护送保护东宫太子,那些人竟然半路阻截,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现在,他居然有些可怜那些黑衣人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大晋最难招惹的两人。

实在是……不知所谓!

黑衣人找人的速度很快,奈何戚长容东躲西藏的能耐更大,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仍一无所获。

夜幕来临,吞噬天边最后一丝微光。

徐徐的微风吹过,高的令人心烦气躁的温度也渐渐降下。

不知走了多久,戚长容在林中深处停下脚步。

躲藏时她并未计算方位时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处是哪里。

一路上,她多次遇到大型野兽留下的足迹,皆小心翼翼的避开。

蒋尤跟在她的后面,他的随身配剑在落崖时不知掉在何处,手无寸铁下,他只好捡来一根长木棍当作武器,聊胜于无,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见戚长容终于停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皮,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不用继续逃了吗?”

想他蒋尤,当朝太师唯一的儿子,在上京那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蒋尤心中郁闷,越想越觉得悲催。

要让他知道是哪个龟孙找麻烦,他铁定要将那人的脑袋都拧下来!

不杀那人,不平他心中之气。

戚长容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好一会儿后才说:“此处地势隐蔽,可在此暂且歇息。”

她刚说完,蒋尤已经毫无形象的瘫软在地上。

戚长荣皱了皱眉,对蒋尤的不讲究很不满意。

然而此时,就凭他是蒋伯文之子的身份,她就不想浪费时间对他说教。

“此处应有水源,孤去瞧瞧,你莫要跟来。”

蒋尤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从被绑架至如今,他们滴水未沾,除了找吃的以外,他再想不出戚长容想做什么。

堂堂的东宫太子,怎么能做这些事情?

就算蒋尤再怎么看不惯她,也不可能让她做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的他也不是那么看不起她了。

他想也未想的起身,摩拳擦掌的道:“殿下只管在此处等着,我这就去寻吃的来。”

不等他迈开脚步,戚长容看好戏般的挑了挑眉,问他道:“你知道水源在哪儿吗?”

蒋尤顿了顿,如实回道:“不知道。”

戚长容轻笑一声,再问:“你会捉鱼,还是会摘果子?”

蒋尤一脸懵,挠了挠后脑勺:“会这些做什么?”

不愧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士,从小在大宅子里养尊处优,整日只需要琢磨怎么打发时间,又怎么会知道普通百姓家中的孩童是怎么长大的。

见他单蠢的模样,戚长容摇了摇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就算你侥幸找到水源,你打算怎么回来?”

潜意思就是,他认识路吗?

如果说之前蒋尤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么现在就完全明白了。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很大的嘲笑。

蒋尤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自然是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你会辨别方向吗?此处乃是密林,上不见天日,下不分东南西北,你若是丢了,你我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汇合了。”

说罢,戚长容用一种莫要再胡闹的眼神盯着蒋尤,硬生生的把他的不服气盯了回去。

“你待在原地,孤等会儿自会找来。”

扔下这么一句后,戚长容便施施然踏着枯枝枯叶离开。

静夜,嘎吱嘎吱的声音令蒋尤汗毛直立。

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中,顺着声音,戚长容行至溪边。

褪去重重衣衫,简单处理身上的伤口,特别是她肩膀的那一处,猩红的血液已经浸湿了里衣。

还有手,悬挂在悬崖上时,蒋尤用的力气太大,几乎将她手腕上的一层皮都刮了下来,此时已是一片青紫。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处理伤口。

微凉的月光照映下,一女子缓缓走入溪中,她抬手,指尖葱白,宛若扶月,清澈的水珠从她掌心溢出,滴滴嗒嗒的回到水面。

待明月上梢头,被浓密的树叶遮挡以后,她才从水中出来,以随身携带的药膏擦拭全身伤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不能让蒋尤跟来的原因。

林中危险四伏,无论是血腥味亦或者冲天的火光,都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

戚长容沿路摘了几个青涩的果子,本想让蒋尤凑合,可等她回到原处时,哪里还有蒋尤的影子。

望着树底下显然刚熄灭没多久的火堆,戚长容眼眸一沉,任由她脾气再好,都差点忍不住骂娘。

显然,蒋尤毫无野外生存的经验,甚至不知此时的情况何等危险,在被多方追杀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敢点火。

火光一起,霎时成为周围视线聚集中心,不等于主动告诉别人他的位置所在吗?

戚长容深吸一口气,怒气压不住,终是低声怒骂:“愚蠢的东西!”

茂密的林中无人回应她。

戚长容本想撒手不管,自顾自的离开,任由蒋尤自身自灭,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树干上时便移不开了。

别处无打斗的痕迹,唯有这里插着一把弯刀。

她走上前,将弯刀拔出来仔细打量。

此处离凉国相距千里。

然而她还是在这里看到了凉国的刀刃,原本她还以为是朝中某些大臣看她不顺眼,想要给她前去东南之地的路上添些乱子,可现在想来,完全不是那样。

是凉国的人插手了。

戚长容面无表情,瞳孔漆黑,酝酿着足以搅碎一切的风暴。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平定东南暴乱时,路上没有遇上任何意外。

然而……现在,有些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中了。

自从救下君门十万大军以来,很多事都不再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甚至与上辈子的回忆相左。

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觉很不好。

她没有说话,将杂乱的考量放置一边,深吸一口气,神智再度恢复清明。

罢了,上辈子的国恨家仇深入骨髓,重来一世,或许沧海桑田,万千变化,然她恨意不减,总归要寻凉国的麻烦。

现在凉人自己送上门来,她又何必纠结?

她的仇恨,是凉人无法承受的重担。

想到此,戚长容手持弯刀,在空中挥舞几下,倒也不嫌弃的带在身边,备用。

她倒是很想看看,当凉国的武器吸了凉国人的鲜血,会成什么模样。

“啊——”

随着‘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男子惊怒的声音响彻密集的树木之间,惊起暂时在树梢栖息的飞鸟无数。

“好疼!”一人带着痛意的声音响起,随后倒吸一口凉气,让人好奇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半响,像被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的男子缓缓地扶着树干爬了起来。

“你们是谁?绑我做什么?”蒋尤一脸警惕地望着眼前几个满眼煞气的黑衣人,不自觉的倒退两步,做着无谓的挣扎。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因为又冷又饿,再加上身处陌生环境中心中惊恐,所以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一堆火用以取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这群穿梭在夜间的黑衣人趁他不备将他打晕,甚至省了麻袋套头这一步骤,活生生的将他绑架。

最令蒋尤难堪的是,他毫无还手之力,曾经引以为傲的招式武力,在他们面前就如薄薄的宣纸,一捅就破。

即使很不想承认,蒋尤却不得不承认,在真正的战士面前,他就如一只蝼蚁,难以撼动大象。

一共三个黑衣人,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他们这次行动的领头人。

幽冷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黑衣人手上的弯刀泛着冷冷的光,听到蒋尤的话后,他立刻沉声问道:“识相的就告诉我们长容太子的去向,或许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蒋尤面色蓦地一变。

这些人竟然又是冲着戚长容来的。

难道是崖上的那些人找了下来?

蒋尤面色凝重,心乱如麻。

一想到此时的戚长容还独自在外,他就忍不住担忧,若她也落到这些人的手上该怎么办?

见他沉默,咬紧牙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黑衣人眼里的狠意一闪而过,下一刻没有任何犹豫,他扬起手中弯刀,狠狠的朝蒋尤的大腿刺了过去。

刀刃划开血肉的声音响起,瞬间一股剧痛传来,蒋尤脸色徒然一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坚毅却稚嫩的脸颊滑落。

‘嘀嗒’一声。

他仿佛能听到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因为剧烈的痛意,他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夜色很浓,月光很浅。

蒋尤向后倒去,顺着树干滑落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黑人将弯刀从他腿上拔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衣袍被一点点的浸湿,即便无法立刻查看伤势,可借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他就知道黑衣人刚才那一刀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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