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峦（9）烟灰
灰暗的夜如同黑鸦的羽翼，重重的暗影下散发着的是月光的狡黠。
他们敲响留园的大门，也敲响了正因江林失踪而苦恼的男人的心。
此时王妈毕恭毕敬的站在书房的大门口，门内的灯光映照下一片阴影，刚好把王妈笼罩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她的手时不时的搓动着腰上捆绑的围裙，透出一股焦灼，又或许是那结绳扎得太近，把她的肝肺都给拢住了，自从少爷走丢之后，男人可就没给过她一句准话。
但另一面，陈灿却是对门口的王妈一点儿也不待见。当下，他并不想见到这个女人，看到她，陈灿就觉得心烦，当初让他把人看着，现在又跑了。要不是她在外面嚷嚷着有急事，如今也不至于让她站在自己的书房口，左右徘徊。
“说吧，什么事？”陈灿皱了皱眉，要是王妈没说出个什么道理来，他心里只想让下人把这糟糕的东西撵走。
“大...大少，是...是宋家的人，就...就在咱们门口。”
只见陈灿冷笑一声，“呵，这里是留园。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说完，陈灿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目光一横，“宋家？宋曦云派来的人？”
“不...不知啊，大少。只...只是现在宋家的人就在外头，听他们的口气，好...好像是......送什么东西。”
“哦？送东西？”陈灿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送东西都送到我私宅都家门里了，他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看着大少的温怒，王妈更是不敢吱声儿，她知道大少不常和他们这些下人生气，可如今这些日子，自从江小少爷走后，却已经大发雷霆了好几回，也不知道这阴晴不定的天气何时能转晴，但看如今的态势，今天晚上是躲不过这场暴风了。
但事实上，今夜，陈灿早就累了。在回到留园之前，他刚加了个晚班，开了一个临时的小型业务会议，陪着江家的小公子吃了个夜宵，顺道拐着去冯玄那儿捎了些茶叶，本来准备放在管家那里就走，谁知冯玄根本没休息，穿着人字拖就冲出大门，硬是把他拉着进屋喝了杯咖啡，稀里糊涂的讲了些怎么备孕的事儿。倒是吴孟和，听着冯玄的意思，是还在公司里头忙着。
既是照着冯玄的性子，念叨了两句便又是困了，陈灿便是也不会多留，让他回屋里歇着，自己也就稀里糊涂的又走出了冯家。
眼看着是千斤顶，污黑的深沉，陈灿也不免有感叹，曾经是少了孟和，如今又是丢了江林。走出冯家大门的他，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人。
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玛莎拉蒂的黑色车钥匙，清脆的开锁声在不远处奏响。
他本就不怎么喜爱跑车，可今天鬼使神差的，就偏偏开出了曾经带着自己彻夜疯狂的这一辆。
再次回到留园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相比于有人居住时的热闹气氛，清冷与孤寂才是这里的本色。
不过这宁静也没持续多么久的一会儿，屁股还没坐热的功夫，宋家的人又来找事儿了。
宋家虽说是个豪门新贵，可新贵虽说有钱，分量却还不够。在陈灿心里，宋家到底也就不过只有一个宋秦顶着。
但一个宋秦，哪怕他再怎么四面登峰，一个人，毕竟是独木难支。
何况他家那位大小姐，什么时候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宋曦云不抵那些富家小姐的刁蛮，但若说区区一个宋曦云就能代替的了宋秦身上的胆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
陈灿一转身，目光冷冷的扫向王妈：“这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这......”
“行了，不用你说了，我直接去问她。”陈灿抄起手机，眼看就要拨通宋曦云的电话。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廊道里突然传来混响的脚步声，每两秒钟的功夫一个浑身湿透，传着粗气的年轻仆人就这么汗淋淋的冲进了男人的书房。
“大...大少......”他喘的上期不接下气，“是...说是宋家的管家，带了...带了少爷来见......见您。”
陈灿听闻，眉头一皱，宋家的少爷？从来没听过宋家除了宋曦云，什么时候还出了一个少爷？
此话一出，不光是陈灿，就连王妈都觉得将信将疑：“你是说这是宋家老爷的人？”
那仆人一阵哆嗦：“他还说，将他们家的少爷在此借宿...借宿个几日，就...就是不知道陈少爷是否赏脸。”说完，啪的一下给跪下身来。
陈灿冷哼一声，赏脸？这都什么时代了，说出这么尖酸的词，估计也就是她宋家说得出口。
一旁的王妈倒是心切，她问：“那你看见那个少爷没有？”
“没...他们的少爷在后头，下来的只有管家。不过...倒是有一股香味...”
一股香味？这会轮到王妈惊异了，beta都能闻到的香味，那岂不是！
“行了，我陈灿这也不是随便留人的宾馆，让他们宋家把人爱留哪儿就留哪儿去。”陈灿心里是厌恶，他打算明天就去宋曦云那儿问个清楚。
可他身旁的王妈，却是一把拽住了要离开的仆人，“少爷，您多三思，要是连仆人都能闻到的香味，那可必定是O无疑。您可知道宋小姐是A，这个事情很是蹊跷。咱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尚且还和宋家有着婚契，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掉了链子，还有老爷......”
陈灿知道王妈说的是实话，但依然冷笑出了声，“呵，他宋家的人什么时候按理出过牌。”要不是他老爹逼着他和宋曦云签订婚约，谁愿意接这个烂锅？
“那不如让老身再出去看看再说。”
“行吧，这事你自己处置。”说着，陈灿扯下身上穿着的西装，随意的挂在椅背上，当着两人的面，直径出了书房，留下两人面面相觑，用手擦着额间滑落的汗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