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峦(2)迷幻
整个房间里,挂满了同一个陌生男人的相片,从墙面的个人肖像,到桌面大小不一却用精装相框表好到照片,都可以从实处中体会到这个陌生男子对于这间卧室的主人而言——具有非同寻常的重要意味。
光说墙面的巨幅画像,似乎是物主专门找人定制的,画像中的男人修剪着一袭短发,穿着挺拔的西装,神态清逸俊朗,气质绝尘。明着是善用光影渐变到油画,却带着些古典山水风味到留白,笔触间是穿着西式的着装,却给人以舒适与淡然。
“他是谁?”江林扪心自问,他从未听到陈灿提起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心下是如同乱麻一般到纠缠在一起。
桌面上,是画像男子的许多照片,许多是运动时的剪影,看着并非是照相,而是偷偷拍下的。另外,桌角还顺带着一封手写的书信,都被陈灿表在相框之中,就连边框上还镶着少许的宝石。
江林将它拿起,好在上面的字并不潦草,他寻味着细细读起来:
——亲爱的灿,很高心你给我的礼物,但我还是得抱歉的告诉你,我不能接受。
——你真挚的朋友。
显然,这个人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但光从简短的文字来看,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江林进一步阅览着画像中人但情景与动作,他在寻找一些有效的能知道男子身份的信息。而令人惊讶的是,他发现,这些照片之所以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原因就是它们所拍摄的地点,正是留园。
随便挑件一副,落眼就是陈灿时常驻足的玫瑰花园。江林知道男人十分喜欢那片园子,他也一直天真的以为是男人偏爱满园盛开的玫瑰。显然,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不仅天真的有些可怜,而且大错特错,入眼,是相片中的男子端着酒杯,带着腼腆的微笑。他所面对的人暂且不知,但已经将江林本就单薄的心,狠狠的戳了一个大洞。
江林收回目光,继而撇向别处,谁知看到门背后的相框,正是深夜湖面中央悬立的紫亭,这正是他与陈灿初遇的地方。
“啊......”江林不妨抽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他喃喃,心里就像薄荷油中浇上了浓情的冷焰,清凉与热辣混杂在一起,逐一烧灼、刺破他曾在内心深处的角落藏匿着的最后一点点期预。
这种刺痛或许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明白吧,江林苦笑。
原来自己的情愫从一开始就是单恋,某种意义上。
他坐在床沿上,仰着头,不争气的流下泪来。
“我在哭,为什么?”他用胳膊擦拭去眼角流出来的称之为泪的东西。
“才没有,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反正是omega的话,到哪里都可以找到男人吧,就算不是男人,女人也行!他赌气的对自己说。
一头扎在床上,江林发现,这张看似有些狭窄的单人床铺竟是柔软的不可思议,仅仅是躺了片刻,就足够他产生浓厚的睡意。绷紧的神经,与来回路途的奔波,在此处更彰显出说不出口的颓废,无奈与失望,困顿与失意,江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或许,在这张床上,他们之间,就做过些什么。
不光是这里,紫亭,留园,还有......那些常备在房间里的衣物,或许根本从一开始就是......
“是不是又怎么样,他可是大少爷。而我只是......”
“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了避讳那刺眼的桌台,他给自己翻了一个身。
是啊,既没有身份,又没有地位,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出卖了□□,不过是浮光掠影的欢愉,剩下的还有什么?他带着些后悔的拖鞋,止住了哭泣。
对于男人,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江林总带着丝丝片片的负罪感。毕竟,他虽是先认识的先生,也倾慕着他,但他却是与磊光参加了匹配,是以尝试成为恋人的关系在相处。一方面,与男人藕断丝连,另一方面,却又和青年勾连不断。
江林一直打从心底觉得,自己这样即对不起磊光,也对不起陈灿。
若不是被宋曦云报复,他不会选择拯救自己的陈灿。
若不是那个曾经放走他的吻,他不会残留寄宿留园的念头。
但一切已经太迟,磊光遭遇不测,如今已是半个废人,而陈灿旧爱不忘,怎么看,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补品。
先生对自己的柔情,或许本来就不该属于自己。所谓的“纵容”打从开始之初,就是一场游戏。
疼痛,生涩的疼痛,好似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如同被什么掰成几瓣的感觉,由内而外,从宫腔散发到身体的各处。
“好疼。怎么回事?”江林瑟缩起身子,眼泪再次在眼眶中打转,来自身体内部的缩动几乎要噬去他所有的感知,下次得找个机会做检查,他想着,就这样陷入一场无尽的昏迷。
当江林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门外的动静来看,显然,在这期间并没有什么人进入这间密室。
他摇摇晃晃的从床铺上爬起来,刺痛感早已全然消失,只是小腿有些发麻。为了节省时间,江林深呼吸了两口,便将自己压皱了的床单重新整理好,每一个床角都重回掖回床垫的底部。
这样就大公告成了。他重新检查桌面相框的方位,整个房间的摆设。不得不说,若是没有这些相片的支持,整个卧室小却静谧,除了这一张纯白的木质单人床,那一面黑褐色的衣橱顶贴的恰到好处,配上温和的办公桌,与其说这里是办公室的侧卧,不如说更像是某间居室。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谈,江林现在清楚的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准备的嫁衣。
苦笑着,他将房门关上,重新按动开关,一切都看似回到最初的开端。
不一会儿,门外的走廊重新有了动静,那熟悉的高跟鞋“嗒哒嗒哒”的来回作响。
“总裁。”女声呼喊道。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清冽又冷酷。
“宋氏小姐预约这周把方案......”
“暂时不用管那边的事情。项目方案都预定好了吗?”
“暂时,还在校对。要么我去催一下?”
“不用了,但是让他们快点把东西交上来。再写一份宋氏上个季度产品的销量报告,这周结束前交给我。”
“是。”说完,是女人踏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
“啪嗒。”门外是把手在扭动。
入了门的陈灿察觉到了异常,他发出疑问:“有人?”
江林从阳台的侧边走进男人,带着些不卑不亢:“是我,先生。”
男人看到是江林,身上树立起的威严与戒备便是放下了,他和善的牵着江林的手,带着他走向昂贵的真皮沙发,“小家伙,怎么想到我这里来了?张叔把你送过来的?”
“算是。”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陈灿哄着他。
“先生,有件事情,确实得求您。”江林抬起头,依然是那个男人,依然是那个温暖的怀抱,但此刻一切都在无形中悄然肆意的转变着。
江林想起相框中男子的微笑,带着一种近似冷漠的凝望定定的痴愣了一会儿。可他的脑袋却在高速的旋转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高速自己,现下要做的并非要知道那个陌生男子是谁,而是磊光,借用男人的力量一定能拨开磊光遭遇黑幕的真相。
毕竟,这一切或许对磊光才是最过于残酷的。虽说对自己也是,但对于他自己,还是有许多可以挽回但余地的。
就当为了磊光吧,江林再次坚定自己的内心。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他能够放下一切的答案。他甘愿如此放手一搏。
到时候,等一切结束了就离开,那时候,一定再也不回头。
他暗暗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