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小媳妇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可看到她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顾铮还是控制不住地吃味,心里酸水儿直往外冒,难受极了。
想把小媳妇藏起来,只能他一个人亲亲抱抱,不准别的臭男人多看一眼。
浓烈的占有欲在胸腔横冲直撞,要不是理智拦着,他的拳头已经到邹竹生面门了。
这还是池皎皎第一次看顾铮穿海军呢大衣,之前都是方便行动的常服和作训服。
男人军帽下剑眉压目,五官线条凌厉硬朗,不怒自威,肩膀上两杠二星在斜阳下折射出光芒,高大骨架撑起挺括合身的藏青大衣,利落极了,往下笔直的长腿,裤脚被束进漆皮军靴里。
从头到脚严肃稳重的连一粒小纽扣都要规矩扣好,却无端散发着禁欲气息。
池皎皎忍不住小声爆了句粗口,艹,我男人可真帅!
别人隔得远听不到,顾铮却听得一清二楚,耳根隐隐发烫,暗藏眼底的冷戾瞬间消融。
他垂首哑着声音道:“喜欢我这样穿?那等回去给你看个够。”
恋爱脑的大狼狗实在没出息,刚刚坐在军卡上吃了一肚子酸醋和闷气,结果抵不住小媳妇一句夸,心里头又甜起来了。
池皎皎嗔怪看他一眼,嘴角却上扬,“你来得正好,帮我撑撑场子。”
顾铮也不问缘由,心情颇好地嗯了声。
他走向邹竹生,宣示主权般揽住池皎皎的肩,“刚才多谢你拉了我媳妇一把,没让人撞到她。”
我媳妇三个字被刻意加重。
邹竹生瞥了眼从巷子里追出来的池家人,淡声道:“我是皎皎的哥哥,应该的。”
顾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邹竹生竟然真的是华教授的儿子?
皎皎瘦下来后眉宇间还能瞧出华教授的神韵,可这对父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茶褐色瞳孔……
想到陆琬失踪的始末,顾铮眸色暗下来。
但既然华教授承认了,是与不是就没那么重要了,他只当多个大舅哥。
多了这一层关系在,邹竹生对他家媳妇的那点心思也该断了。
几句话功夫,池老头带着婆娘儿子儿媳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看到顾铮身后停着的军卡和军卡上的士兵,一股子正气,四人没由来地感到心虚,尽管他们是被混混恐吓殴打的受害人。
一个士兵跑过来敬礼,“首长,嫂子,连队还有任务,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是炮兵营三连的新兵,和顾铮不熟悉,这种情况,连以上的军官领导统称为首长。
顾铮淡淡颔首,“去吧。”
在部队里很常见的敬礼和称呼,却在池家人心里掀起波澜,愈发笃定池皎皎能把金宝三兄弟给救出来。
她男人都是军区首长了,对付曲四那种地头蛇还不是轻而易举!
池皎皎一看池老头几个凑拢小声嘀咕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被震到了。
身份这东西,确实好使。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曲四心狠手辣,再磨蹭下去,池金宝几个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可就难说咯!”
池老头心一横,带池皎皎和顾铮回到招待所,关上门谈话。
“我要知道华仲远欺负我娘一事的内情,别想着撒谎,除非你们不想救孙子。”池皎皎道。
池老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
和池皎皎推测的出入不大,当年华仲远的确中了给母猪配种用的催情药,林杏花饭菜里也被加了一些,黑灯瞎火两人关在一间屋子里,发生了关系。
托钱红燕娘家在大队养猪的兄弟的“福”,这种兽药,池家那是一点都不缺啊。
甚至池二壮还因为男性功能障碍,昏头用过那玩意儿助兴。
华仲远是收到有关陆琬的消息才前往桃源村的,那时候山村土匪劫道的特别猖狂,他和同行的陆平等人被迫分散,还受了伤,偶然被池二壮搭救,跟他回了池家借宿。
可谓是,刚离开虎穴,又进了狼窝。
华仲远又哪里知道别人的用心险恶,他感谢池二壮相助之恩,轻信了池家人伪装出来的老实淳朴,交谈中并没有设防,并许诺和朋友汇合后予以池家重谢。
首都来的公子哥,干部家庭出身,涉世未深,有钱大方。
每一个点都狠狠戳中了池老头池老太贪婪的内心,他们想抱紧这颗摇钱树吃香的喝辣的,想出来的法子阴损却管用。
对方是女的,那就让儿子要了她的身子,再娶进门做儿媳妇;
对方是男的,那就让女儿脱光衣服爬他的床,再结婚嫁去首都。
可惜,池老太生养的几个女儿早年间全都病死了,池老头最终把主意打到性格软弱的二儿媳林杏花身上。
他们设下圈套,将酒后强奸人妻的罪名死死扣在华仲远头上,以此做要挟,搜刮了华仲远身上所有的财物。
“……”
“他当时是想找公安自首的,可那个姓陆的找了过来,说坐牢就不能继续找人啥的,强按着把华仲远带走了。”
“姓陆的给我们留了一个帽儿胡同的地址,答应每年汇钱过来,我们就答应了,后来家里遭贼,他奶让兰香写信去首都要钱,没想到兰香动了歪心思。”
池老头这个时候还不忘撇清自己,把冒名顶替的锅全部甩在了池兰香头上。
池皎皎也不拆穿,冷笑一声道:“你们害华仲远,除了钱,还有一个原因吧。”
池老头池老太愣住,两人对视一眼,本就灰败的脸色更难看了。
“池二壮和我娘结婚好几年没孩子,可抓药的大夫说我娘没问题,村子里流言就传开了。”
“你们当然不愿承认自己儿子不能生,所以给华仲远下药的时候存了侥幸,要是我娘怀上了,也能堵上那些人的嘴,替池家挽回颜面。”
“你们一边利用我娘,一边用不洁的名声绑架奴役她,让她怀着愧疚,心甘情愿地给你们当牛做马近二十年,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结合从林杏花那里得到的信息,池皎皎将真相完整拼凑了出来。
池老太见她变脸,生怕她反悔不救池金宝,慌张道:
“皎皎丫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还多了一个当大官的爹,谁有你好命,你应该感谢我们……”
“感谢?这话你留着去和公安同志说吧!”顾铮冷声打断。
“媳妇,池家罪有应得,我看咱们也别费力气救人了,就让池金宝几个生死有命吧。”
池皎皎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如今衣食无忧,何必淌这趟浑水,那个华家不认也罢!”
池老头急了,“皎皎丫头,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了,你咋能说话不算话!”
“想要我帮忙可以,把你们刚才说的全部写下来签字按手印,不然你们反口了我找谁说理去?”
“这……”
池老头犹豫,按手印就等于认罪,要是池皎皎报公安抓他们咋整啊?
“哎,我不过就是想防着你们后头跳出来冤枉我是流氓犯的女儿,不愿意算了,顾铮,我们走。”
“别走!签,我签!”
片刻后,池皎皎成功拿到了印有四人手印的认罪书,还把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叫来做了见证,证明池老头等人是自愿签字画押的。
“皎皎,你看字也签了手印也按了,你们什么时候去救人?”池老头焦急问道。
池皎皎勾唇一笑,变得好说话起来。
“放心,救人的事我比你们还着急呢,不是说曲四是池兰香找的打手吗,自然要从源头入手。”
“明天她和薛家振办喜酒,我会让人过来接你们,到时候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的。”
“这些钱和粮票,拿着去国营饭店买点吃的,再去医院把伤口包扎一下,你们应该一天都没吃饭了吧,还被打得头破血流,看着真是可怜呐。”
不吃饱饭,明天哪里来的力气闹婚宴呢?
池老太受宠若惊地从池皎皎手里接过钱。
死丫头居然主动给他们拿钱买吃的,比兰香那个翻脸无情的白眼狼好百倍!
人就是这样,被逼上绝路的时候,别人对她一丁点好都能放大数倍。
以致于幻想池皎皎改掉了睚眦必报的性格,忘记在桃源村时她敲在他们身上的棍子有多疼。
良辰吉日,薛家广发请柬,邀请亲朋好友和首都一众有头有脸的人家,来薛家喝薛家振和华若兰的喜酒。
薛家要和华家结亲,在首都圈子里可是大事,消息很早就放出来了,但备亲只有薛家剃头担子一头热,华家连个表态的都没有。
所以到了这一天,圈子里气氛喜庆归喜庆,却夹杂着一丝风雨欲来。
池兰香在屋子里待嫁,身上穿着大红呢子套装,由阮亦舒给她梳妆打扮。
脸被抹了一层白粉,再画上口红、眉毛和腮红,胸口戴上大红花。
池兰香一边对着镜子臭美,一边亲昵地和阮亦舒抱怨:
“我爸也真是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跑去开会,一点也不重视我这个女儿。”
“还有奶奶,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我结婚的时候起不来床了,故意触我霉头呢,还有大伯姑姑他们,一个二个都是大忙人。”
“还是阮姨你对我最好,一手操办我的婚事,我爸说等我们办完酒就和你去领证,到时候我就可以改口叫你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