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武后寝宫外。
长公主让跟随来的宫女和太监在外面等候,自己则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正直盛夏时分,寝宫里却门窗紧闭,长公主看到有几名太监在走廊里煎药,飘得满屋子都是药香。
隔着纱帘见太医在写方子,不远处的床榻上,两名宫女一边一个扶着母后刚吃完药,正伺候她漱口擦牙。
长公主撩开纱帘,轻声唤道:“母后。”
声音惊动了武后,见是女儿来了,挣扎着坐直身子有气无力的道:“是泰平来了。”
见母后病倒的样子,长公主鼻子一酸,上前扶住她道:“您别动,就这么躺着。”
言罢又看向旁边的宫女:“拿个枕头过来,垫在我母后头下边。”
宫女取来枕头就要往武后头下放,长公主见状把枕头拿过来道:“不要横着垫,要竖着垫,脖子悬空不舒服。”
“是是。”宫女诺声连连。
武后舒服地靠在枕头上,见女儿如此关心自己心下感动,微微一笑道:“就是有些头疼脑热,不碍事的。”
长公主看向太医问:“我母后得的是什么病?”
太医早已跪倒在地,轻声回道:“回禀公主殿下,天后娘娘是急火攻心,又受了些风寒,得的是热寒之症。”
长公主问:“要紧吗?”
太医回道:“不要紧,臣已经开了方子,只需静养十几日就能痊愈。”
长公主:“方子拿来我看看。”
太医双手把药方呈上。
太平公主看到上面写着甘草、黄芪、山楂、淡竹叶、山银花、连翘、高丽参这些中药的名字。
她自幼博学,对这药多少了解些,知道是清热解毒,疏风解表的方子,没提出什么异议,只是指这高丽参这三个字问道:“宫里的高丽参都是多少年的?”
太医想了想道:“高丽参做药膳时用的较多,今天高丽进贡的还没到,用的都是去年的,据臣所知还有两颗二十年以上的。”
长公主:“年头少了些,回头去我府上,那里还有颗三十年的,给我母后煎药。”
“是。”太医答应道,见长公主对自己挥挥手,识趣地退了出去。
长公主拉起武后的手轻声安慰:“母后,自父皇下旨后,太子的心情已经好多了,你就不要着急。”
武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道:“儿臣刚出太子宫出来,太子得知您病了很是不安,可因禁足又不能前来,特意让我代他给您请安。”
武后将头靠在枕头上,眼睛竟有些湿润道:“有这份心就行了,假如你们要是换一下就好了,你父皇和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听到这话的长公主就是一愣:“这岂是说换就能换得?”
武后微微一笑道:“可惜呀,这天下没有女人当皇帝的事,不然母后我第一个支持你。”
长公主被这话逗乐了,笑道:“母后尽说这浑话。”
武后却若有所思的道:“是浑话也是名明话,你回去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看到母亲状态不佳,长公主知道是什么原因,轻声安慰道:“父皇让您禁足三个月的事,女儿本是不同意的,可又担心惹他生气,所以当时就没敢提出来。”
武后笑了笑道:“我知道,母后不怪你,其实这也是你父皇的一片苦心。
一来对太子我确有管教不严之过,二来毕竟国舅的事还不清不白,你父皇是想用这个法子躲过这场风暴。”
长公主道:“母后圣明。”
武后道:“圣明不圣明谈不上,关键是为娘嫁给了你父皇,这就像你要嫁给那个李天顺一样。
只要夫君是英雄,英雄的女人自不会太差。”
“您怎么又说这个了?”长公主低下头,脸上红霞一片。
武后轻轻摸了摸长公主的头发道:“最近你要多关心你父皇,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太子又时常玩心太重,真要是国家有什么事,还得靠咱们娘俩啊!”
长公主对这话并没太上心,点点头道:“母后您不要想太多,早些休息,女儿告退了。”
武后笑着摆摆手,直到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寝宫外,脸上是笑意才渐渐退去。
此时,一阵风从殿外刮过,吹得房梁上的风铃“叮咚”作响。
武后轻咳两声,靠在枕头上闭目不语。
一旁的几位宫女知道,此时的天后娘娘在想事,谁也不敢打扰,纷纷竖立一旁,将呼吸都调整得极为缓慢。
………
夏天的夜晚黑得都特别晚,人们纷纷在院中赏月消暑,直到夜半时分才纷纷回去休息。
临近子夜时分,三个黑影出现在了国舅府后院墙外,他们分别是李天顺、赵武平和毒手吴庭。
按大齐对丧事的制度,帝王驾崩须停灵四十九日,王侯停灵二十四日,百官视官阶大小停灵十四至二十日。
武三颗虽然被天治帝下旨夺了国舅的头衔,但由于与武后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影响力还是超过一般官员,挂着正一品衔,按制最少停灵十四天。
算算日子,距他午门猝死是第八天。
根据赵武平的侦查,因为怕被牵连,这些天除了武后派人送来了银子和挽联,在京百官没一个敢来吊唁的。
所以这位国舅爷的丧事办得很是冷清,家里却‘热闹’非凡。
估计是武三颗生前花天酒地太厉害,被掏虚了身子,前后娶了十来个老婆,但只生了一个儿子。
据说此子今年二十出头,名叫武英杰,生得比他爹还胖,还能花天酒地。
这些天为了争夺的家产,武英杰与老爹的一众大小老婆是人脑袋打出了狗脑袋。
大老婆卷了银子回了娘家,众多小老婆把剩下的家财分刮一空,四散而走。
家里的仆人们见树倒猢狲散,纷纷卷铺盖卷走人,只留下一个小老婆替武三颗料理身后事。
李天顺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感慨还是这个小老婆有点儿情义。
今晚,他们就是想趁国舅府里人少潜进去,让毒手吴庭再验一遍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