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没了这层缓冲，俩人直接短兵相接了。皇上让陈乾给个说法，陈乾却歪着脑袋反问：“我说啥呀？”
皇上直奔主题：“就说说云阳新区，到底是咋回事吧？”
陈乾轻轻一笑，悠悠道：“陛下，我难道不是松州的大都督吗？云阳又不是我的封地吗？”
皇上心知肚明，陈乾这是在强调自己的地位，既是地方一把手，又是封地主人，自然有权做主。他不甘示弱：“那甘州、梁州、石州收回来的，可不是你的封地吧？”
陈乾点头承认：“没错，但皇上也没说不让我插手那些地方啊！其实我也没真管。皇权不是不到乡间嘛，村里那些事，大家自己选人管，挺正常。
至于州县的官员，那都是吏部派的，又不是我安排的。他们听我的，还不是因为我这李家皇子、亲王、大都督的身份？难不成，你觉得州县官不听皇室的，不守大明规矩是对的？”
陈乾这一连串话，让皇上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特别是他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和权限，让皇上不得不换个角度发问：“那益州商人捐款的事，你怎么说？”
话说到这份上，陈乾的语调不自觉沉了几分：“陛下，这事儿确实棘手，但我希望咱们能坦诚相见，互相抛几个直球，您也给我些真心话。”
皇上语气里透着凉意：“陈乾，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居然敢要求我回答你的问题？”
陈乾却面不改色：“陛下，君临天下，当以万民为念，德泽四方，您既然执掌江山，解答我的疑惑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别说我这身份特殊，就算是大明任何一个普通臣子，乃至黎民百姓，他们也都有权利知晓。”
皇上的政治手腕无需置疑，陈乾的话在理，帝王若只凭一己之欲行事，不顾及天下人的感受，最终只会导致天下大乱，王朝倾覆。
他斟酌片刻，终是开口：“问吧，只要我能答，绝不隐瞒。”
陈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皇上的确有作为一国之君的气度，至少愿意听听不同声音，于是说：“首先，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这个问题还真让皇上犯了难，权势在握，难免会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想法，处理陈乾，最干脆的办法自然是除之后快，稳定大局。
但他不能明说，一切行动还需师出有名，更何况陈乾不是无名小卒，他既是皇亲国戚，又是亲王，这层关系不得不顾虑。
思考片刻，他答道：“我目前并未打算对你如何，这全看你日后的行动。”
陈乾立刻追问道：“那第二点，陛下期望我有何种表现呢？”
皇上心里暗暗懊悔答应了陈乾的提问，这些问题个个戳中要害，让人难以招架，每个答案都似乎飘忽不定，得看未来的风向标：“我可不能教你怎么办，大明有规矩，国家有法律，你该怎么做，心里有数。”
陈乾点点头，继续追问：“那照陛下看，我现在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对劲儿？”
皇上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反问的方式，在君臣之间实属罕见。毕竟，君王权威至高无上，臣子哪有这样问话的份儿，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平时，皇帝发号施令，臣子要么遵从，要么反对，哪有问“为啥”的道理，皇帝也无需解释。虽未正式登基，皇上的地位却与皇帝无异，陈乾这质问的口吻让他颇为恼火。思考片刻，他硬气回应：“有，而且还不少。”
陈乾倒也不慌：“那请陛下指出来，如果我真的违法了，我愿意认罚。”
这一问，让皇上一时语塞，因为他指责陈乾的，更多是潜在的威胁，而非实际违法行为。
他只好换了个角度：“大明律例，亲王的侍卫不得超过三百，你的藤甲兵规模几何？私自蓄养兵马，这难道不算谋反的嫌疑吗？”
陈乾笑了笑，反问道：“藤甲兵，陛下以为真是我个人的私军？那可是大明的正规军。京城十六卫的大将军麾下数万兵马，难道就是在图谋不轨？
徐敬业起事时，手无一兵一卒，不也照样能发起叛乱？兵马多少并不能直接判定是否谋反，就像不能因为一个人手里有刀，就断定他会杀人一样。”
“你……强词夺理。”皇上气得不轻，但又找不出陈乾话里的破绽。的确，有刀不一定就会杀人。陈乾没给皇上喘息的机会：
“陛下，真要伤人，哪怕一根木棍、一块石头也能致命。不想伤害人，手握利刃也不会动杀念。那些腰间佩剑的文人雅士，难不成都是杀人未遂？若是以此为由，把他们都抓起来，那全天下的百姓还不得饿肚子，谁来种田做饭呢？”
皇上一愣，脱口而出：“这和吃饭有什么相干？”
陈乾一本正经地答道：“家家户户厨房里的菜刀，不也是刀吗？”
皇上对陈乾的话可没什么幽默感，陈乾的意思明明是：手握重兵不代表要谋反，可他那支强大的军队怎能不让皇上心生疑虑？
于是他硬生生回击：“若无害人之心，何必佩刀？菜刀属于厨房，可一旦某人囤积了成千上万把菜刀，这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陈乾依旧笑眯眯：“那卖刀的商贩呢？”
“你……”皇上气得直咬牙，“陈乾，我们讨论的是国家大事，我是你的长辈，是陛下，不是你逗趣的对象。别忘了，脑袋还长在你脖子上。”
陈乾却朗声大笑：“陛下，您似乎不太懂得幽默，连个小玩笑都承受不起。”
这话一出，皇上怒火更甚：“陈乾，我是你的长辈，你身为先皇之子，这是基本的人伦。如今我代掌朝政，身为国之主宰，你作为臣子如此放肆，成何体统？来人……”
可惜，这声呼唤却如同石沉大海。平日里，皇上身边从不缺少随侍，但今天情况特殊，连庆侍卫和郭欣都不在，加之薛辞亦的到来让不少人明智地选择了避让，整个宫殿里竟然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