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平时独来独往惯了,哪里受得了吴兴川这种教训的语气。情报人员也有七情六欲,郭欣又没害过她,还那么信任她,给的情报也是实打实的。
凭什么就不能管她?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冬梅也不高兴了,反驳道:“吴站长,我行动一向自由,留在那里是徐组长同意的,你管不着。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出卖大人的。”
说罢,不等吴兴川反应,转身就走,跳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刚拐过街角,天风酒楼的招牌还在视线里摇曳,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围住了酒楼,冬梅心中一紧,刚想喊停,车前已堵上了一行人,个个佩剑持刀,却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
领头的那人冬梅认得,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站在她面前的,竟是百骑尉指挥使严超。
严超面无波澜,一步步踱到马车跟前:“冬梅姑娘,我无意为难,但请你随我走一遭吧。”
话到这份上,多余的话都是浮云。冬梅在皇宫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算情报圈的老江湖了,这阵仗不用多解释,显然自己被郭欣给算计了。
望着那些围住天风酒楼的士兵,冬梅心里那个懊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听徐文的,不擅自做主留下,结果反被郭欣利用了个彻底。这下好了,自己暴露不说,还连累了云阳县情报站,吴兴川他们怕是也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冬梅一阵头晕目眩,吴兴川的警告言犹在耳,可终究还是棋差一着。自己,真是愧对大人的信赖啊。
冬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故作轻松:“严指挥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又要带我去哪儿游山玩水?郭总管呢?我还想跟她喝杯茶呢。”
严超轻轻挥了挥手:“你自然会见到她,正是她授意我来带你走的。别挣扎了,这里是云阳县,没用的。”
冬梅忽然放声大笑:“好得很,我既对不起大人,也不能对不起自己。严超,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半点东西!”
严超猛然醒悟:“快,别让她……”话音未落,两名百骑尉刚冲到车边,只见冬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眼神决绝,毫不犹豫地朝自己颈间一抹。
那匕首乃百炼精钢所制,锋利异常,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寒光一闪,匕首轻巧地划过喉咙,鲜血飞溅,冬梅的身体缓缓倒下,手中的匕首无力地落在车厢里,而她的眼睛却圆睁着,满是不甘。
其实,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冬梅就预想到了这一刻。徐文在训练她时曾说过,死亡并不可怕,最难的是守口如瓶。
冬梅心里明白,只要自己活着,徐文他们一定能设法搭救。
云阳县里,还没什么地方是情报组搞不定的。可作为一个情报员,大理寺、百骑尉、刑部大牢的门朝哪开,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不愿受辱,更不想被严刑拷问,最让她痛心的是,自己没听大人的话,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还让情报组蒙受巨大损失,这让她哪还有颜面再见甘州的陈乾。身为一名间谍,怎能不备点防身之物?
严超一时疏忽了,得知冬梅竟是陈大人安插的内线,他心头猛地一震,这无疑是自己的严重失职。万一她图谋刺杀皇后,岂不是无人能挡?他连忙带上一队御林军和百骑尉火速赶来。
这队御林军的领头羊是英勇的肖天车郎将,他指挥着手下迅速包围了天风酒楼,下令连扫地的小厮也不放过,一个不留,敢抵抗的就地处决。
然而,当肖天车的人如狼似虎般闯入时,酒楼里除了几个吃饭喝酒的客人,连个厨子的影子也没见着,这让人匪夷所思。
“报告,后院发现了秘道!”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肖天车闻言,怒火中烧:“追!”
果不其然,吴兴川寝室后藏着一条秘道,士兵们壮着胆子摸黑深入,这秘道曲折蜿蜒,足足走了数百丈,最终在一处荒废的小院里找到了出口。四下无人,肖天车赶紧向严超汇报了情况。
严超听闻,鼻子都快气歪了。郭总管好不容易才挖到的线索,就这样凭空断了。
身为百骑尉,严超深知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虽多次试图捣毁陈乾的情报网,却总是扑空。
陈乾一行人在长安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家人,让严超险些乌纱帽不保。而今,听说安华公主和薛兆现身甘州,这意味着薛兆没死,安华公主也是陈乾的杰作。
皇上震怒之下,让严超戴罪立功,限时捉拿陈乾的情报组织。多亏郭欣透露冬梅是他们的人,计划将其捕获交由大理寺审讯,料想即便是铁石心肠,也难逃酷刑逼供,定会吐露真相。
皇后点头答应,让百骑尉归郭欣调度。郭欣主张不硬抓冬梅,毕竟硬来套不出陈乾的情报。能在那个位子上的,忠诚度肯定过硬,严刑拷打恐怕行不通。
郭欣略施小计,冬梅毕竟不是老江湖,轻易上了钩。两人情谊深厚,让冬梅做出了糊涂决定,不顾规矩,拿着郭欣的令牌直奔天风楼找吴兴川。
殊不知,她一出宫门,尾巴就悄悄跟上了。等发现云阳县的天风酒楼竟是陈乾的秘密据点,严超赶紧率御林军围了上去,结果就在冬梅转角的地方逮个正着。
严超万万没想到,冬梅这弱女子竟是个狠角色,说自尽就自尽,想救都来不及。
这下可好,该怎么跟郭欣交代?原以为能一锅端了天风楼,谁料到眨眼功夫,酒楼里的人全通过密道溜得一干二净。是他们察觉到了郭欣的布局?若真察觉了,为何还放冬梅回宫送信?
满肚子疑惑的严超,只好硬着头皮回宫向郭欣汇报。郭欣本就病体沉重,听完汇报更是气得破口大骂,差点儿没把严超生吞了。
严超面对这位老前辈的训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皇宫的百花亭里,皇帝听郭欣汇报完,脸上没显出半点意外。
张易之笑眯眯地给皇帝揉着肩:“郭总管,这点小事都办砸了,真是无能。话说回来,冬梅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对陛下怎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