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夏光俊继续坚持,那他可能会连累其他人,陈乾的怒火会波及无辜。
他心里一紧,瞬间明白了叔母为何带巧芸来。起初见叔母带人来,他还心存感激,觉得叔母最疼自己。
可海棠的话,让夏光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为什么?他们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只关心皇位和江山?
海棠对年轻人的想法,那是雾里看花,她用自己的经验和观念,试图让夏光俊明辨是非。可年轻人的叛逆,夏光俊的心思,跟她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夏光俊出生的时候,正是陈乾在云阳大展宏图,建设新区的时刻。从那以后,陈乾的实力蒸蒸日上,夏光俊可没吃过什么苦。
而且,对陈乾的忠诚,让手下的人对夏光俊是既尊重又疼爱。
一路顺风顺水的夏光俊,能懂什么人生疾苦?表面上他对叔父叔母毕恭毕敬,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这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特质,只是严格的教育让他学会了表面一套,内心一套。
他外表谦逊有礼,看似软弱,实际上内心骄傲得很。这些,陈乾多少能琢磨出一二,但海棠可是一点都摸不透。
她纳闷,平时听话乖巧的孩子,怎么这次就这么犟?为了一个女孩,竟然想放弃太子之位。
从叔母的言辞中,夏光俊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态度立刻冷了下来,但没吭声。海棠转向身后的巧芸,语重心长地说:“巧芸,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希望你别害了太子,记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说完,她又对夏光俊说:“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她转身出门。见夫人离开,夏光俊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巧芸搂在怀里:“巧芸,你怎么样了?”
巧芸哭得梨花带雨:“太子殿下,我害了你,忘了我吧,我配不上你。”
她这么一哭,夏光俊的心都揪起来了,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来。
看样子,叔母一定是对巧芸说了什么,他迫不及待地问:“叔母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巧芸抽抽搭搭地说:“太子别问了,咱俩不合适,再这么下去,我会害了你。”
夏光俊可不是傻瓜,他从小就开始接触朝政,这些年的历练可不是白费的。他一脸认真地问:“巧芸,你真心爱我吗?”
巧芸用力地点点头:“太子,我当然爱你,所以我更不能害你。”
夏光俊嘴角一扬:“那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吃苦,过普通人的日子?”
巧芸年纪也不大,比夏光俊还小点,对怀春少女而言,爱情就是全世界。她激动地说:“光俊,就算是死,我也愿意陪你。”
夏光俊说:“那好,我已经决定了,不当太子了,咱们俩远走高飞,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不再是太子,可能就得跟着我吃苦了。”
本来在裴夫人的压力下,巧芸想过离开夏光俊,毕竟他们的身份悬殊太大。但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年轻气盛,少男少女的浪漫情怀,让她把所有顾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点头说:“我什么都能干,也愿意跟你一起吃苦,可你叔父、叔母他们会答应吗?”
夏光俊眼神坚定:“我是他们侄子,难道他们舍得杀我?真要是那样,我宁愿死,也不想失去你。”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巧芸还能理智地思考问题,那她就不是十六岁的少女了。她一把抱住夏光俊:“光俊,巧芸愿意陪你一起死。”
海棠原本想让他们俩谈谈,以为巧芸明白形势,不会害侄子,所以一定会拒绝他,让两人分开。
可她哪里知道,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像她海棠那样理智,结果不仅没能达到目的,反而促成了这样的情景。
海棠没走远,典狱长朱炳朴恭敬地杵在夫人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夫人不落座,也不去他的办公室,他就一句话也不敢多嘴。
这典狱长的职位才八品,平时想见夫人一面,恐怕比登天还难,这等级差距,让他手足无措,大冬天的,额头直冒汗。
夏光俊和巧芸出来了,两人扑通一声跪在海棠面前。
夏光俊开口:“叔母,儿下官让您失望了,我不能没有巧芸。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太子位子我不稀罕,我甘愿做个平民。”
海棠太自信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语气有些严厉:“巧芸,这就是你给哀家的回答?”
巧芸低头:“侯爷夫人,我不能辜负光俊,他是太子,我爱他;他不是太子,我还是爱他,我愿意和他同甘共苦,哪怕是死。”
海棠愣住了,这事儿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一时语塞:“好,好,你们想杠到底是吧,来人,把他们关起来。”说完,她扭头离开了天牢。
朱炳朴也是一脸懵,但不敢怠慢,只能再次把两人关了进去。
海棠离开天牢,还没上马车,眼泪就掉了下来,这就是她侄子,为了个女孩,亲情不要,江山不要,连父母都不要了。她自问,这到底是怎么教育的?
马车驶离天牢,返回沉庆殿,海棠的怒气渐渐平息,她开始琢磨,该怎么跟陈乾说呢?
她毕竟是叔母,再生气也不能害侄子,难道真的不管他了?陈乾那脾气,万一……海棠不敢想下去,马车进了沉庆殿,到了两仪殿,她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刚想让门外的刘平通禀,刘平迎了上来:“侯爷夫人,侯爷正在和官员们讨论国事,谁也不见。”
海棠一愣:“出什么事了?”
刘平迟疑了一下:“奴才不清楚,好像是关于突厥的事,宋大人、林大人、丁大人、晋大人他们都在里面。”
海棠心头一紧,陈乾的四位文孟重下官齐聚,还跟突厥有关,这事儿肯定不小。这当口,她哪敢去打扰陈乾,便说:“你跟侯爷说一声,我回甘露殿去了。”
刘平躬身送别,望着夫人离去的身影,刘平叹了口气。
侯爷接到那份报告时的脸色,真是吓人,再加上太子这档子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真是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