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润州,陈乾没打算逗留,稍微整饬了一下,休整了一日一夜,第二天破晓,他们就跨过长江,直奔郧县。
按陈乾自己的地图,那地方后世叫宁波,也就是后来的明州,但眼下它还挂着郧县的名号。
郧县坐落在三江交汇的口子上,顾名思义,就是长江和其他两条江在此汇流入海的地方。
当他们抵达时,已经是第十二天的事了。
这儿水道纵横交错,湖光山色,但人烟稀少,不少地段马匹都无法通行,只得弃马登舟。
不过,这一百多号人的队伍,在这南方地界,语言不通,行动起来就像盲人摸象,困难重重。
从长安到润州,他们花了八天,但从润州到郧县,却足足耗了四天多。
陈乾心里急得跟猫爪似的,他不能在长安之外待太久,别人可以久别重逢,他不行,有些事得亲自盯着,有些话不能随便讲。
再加上陈慧这穿越女,陈乾不得不防。
这么久不见,虽然大明对江南的掌控力有限,但明州毕竟是大明的地盘,海外有这么个地方,明州府居然没上报,这让陈乾怀疑明州刺史萧正可能已经成了陈慧的人。
同为穿越者,陈乾当年能搞定当地刺史和县令,他相信陈慧也有这本事。
他没声张,也没对萧正下手,没逼他坦白啥,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上次他大张旗鼓地光临丹阳、建康,估计岛上的陈慧也有所耳闻。
陈乾琢磨着,二十多年过去,他或许对陈慧一无所知,但她肯定一直在留意着他。
要是陈慧还活着,让她妹用现代数学题那招来找穿越的老乡,她就能摸清陈乾的底细。可她图啥?想干啥?这事儿陈乾琢磨不透。
明明知道他俩是老乡,为啥不来个老乡见老乡?难不成她想一个人独霸江山?她手底下屯了那么多兵,背后势力庞大,干嘛非得逼自己造反,自己干不就成了?
不过,陈慧好像没那个野心统一天下,一堆谜营绕得陈乾脑袋疼,不能再拖了。
既然冬日里没法去辽东打仗,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亲自跑一趟仙岛,也就是后世的舟山岛,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三江口的码头跟陈乾见过的渔港一样热闹非凡,一堆堆海盐从船上卸下来,再被马拉车拖到四面八方。
陈乾这次没带一大票人,一百多人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盯上。
朱栎负责把人安顿在郧县城里,为了掩人耳目,陈乾花大价钱在城里买了座豪宅,说是商队来进货的,还拉上了长安振威镖局的人作陪衬。
现在,陈乾身边只有张同、姜彦、方史奈、鲍国忠四位贴身侍卫。
朱栎对陈乾只带四个人有点忐忑,但陈乾说的也在理,这儿没人认得他,只要不暴露身份,不惹事,应该没啥大问题。
再说,他只是来看看,摸摸底。
陈乾五人扮成生意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后面跟着四个保镖,一看就是有钱的大佬。
他在码头上晃悠,闻着渔船带来的鱼腥气,看着人们忙忙碌碌。
码头边上有个茶摊,用草席搭了个棚子,里面摆着桌椅板凳,看样子桌椅文化已经传到南方来了。
想想也是,从陈乾发明这玩意儿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胡床和胡凳早就不吃香了。
陈乾挑了个既能望见码头又能看到路的位置坐下,张同他们虽扮成跟班,心里清楚陈乾的身份,自然不敢跟他并肩而坐。
四个人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嘴上喝茶,眼睛却四处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毕竟皇帝一旦有闪失,他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陈乾倒是挺淡定,他认为没人会对他不利,毕竟他的真实身份藏得严严实实。
茶棚老板是个老汉,看起来五十上下,满头白发,旁边跟着个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典型的江南美人胚子,身材娇小玲珑,穿着朴素的钗裙,透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韵味。
小姑娘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可爱极了。
虽然陈乾同意选美入府,但府里的美女并不多,海棠可不希望陈乾变成个荒淫无道的皇帝。
再说,侯府主要招的是干活的人,那些府女大都是北方来的,个子高挑,身板结实,长相嘛,也就是过得去。
陈乾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左拥右抱,就遇上一个余慧,结果把她捧成了美人。
和这么个小不点儿春过几度,让陈乾的心态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面对这般年纪的少女,他不再用看小孩的目光,而是开始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小姑娘察觉到陈乾的目光,脸蛋红扑扑的,倒完茶就赶紧躲到一边。
陈乾虽然不算年轻,但他保留着现代人的习惯,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不管多大都蓄着胡子,显得老态龙钟。
尽管许多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但陈乾还是坚持剃须,这让他在普遍留胡子的时代里显得年轻不少。
一个帅气的男人这么盯着她看,小姑娘自然害羞地避开了。
陈乾的后院算不上三千佳丽,他也不是个急色鬼,只是单纯欣赏而已。见小姑娘躲开,茶棚里也没什么人,他便招手:“老先生。”
老人连忙走过来,问:“客官有何吩咐?”
陈乾笑道:“老先生,我想打听点事儿。”
老人说:“乡野之人,别客气,叫我名字就行,小老儿庞梁梦。”
“哦?”陈乾有些惊讶,一个卖茶的乡下人,竟能有这么文雅的名字,看来有点学识:“梁先生,你是本地人?”
老人答道:“当然,我家祖祖辈辈都在三江口。”
陈乾笑着说道:“梁先生世代居住在这,说起官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看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老者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瞥了陈乾一眼:“客官夸奖了,我这乡下人哪懂得什么,早年做点小生意,走南闯北过罢了。”
陈乾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他早就留意这老头很久了。一个乡下卖茶的,却透着股书卷气。虽然白芷月一直努力推广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