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听了马进的话,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双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道:“真的?”马进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咱家怎会骗你?你是朝廷功臣,快去求见皇上,讨个恩典吧。”
刘文静闻言,一时方寸大乱,心中如翻江倒海般汹涌澎湃,转身就要离去。马进却喊住他,道:“刘大人,今儿天色已晚,宫门已经落锁了,你还是明儿再去求皇上吧。”说罢,马进转身回到轿子里,轿夫抬起轿子,渐行渐远。
马进之言尤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刘文静劈得心神俱裂。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一群马蜂嗡嗡乱叫,神情恍惚地走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来。他辨认出方向后,转身朝另一条街道走去。一路上,刘文静步伐匆匆,仿佛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不多时,刘文静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邸前。他双手用力地拍打着门板,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和焦虑都宣泄出来。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名身着青衫的仆人疑惑地瞅着他,问道:“你找谁?”
刘文静歇斯底里地叫道:“我找潘鸿展,他在哪儿?”仆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忙道:“我们老爷不在家。”
刘文静根本不相信,用力地推开他,径直闯了进去。他刚走到院子里,潘府的管家就迎了上来,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道:“刘大人,我们老爷不在家。老夫人病了,他回鄠县老家探望去了。”
刘文静瞪眼道:“你休要哄骗我,潘鸿展到底在哪儿?快叫他出来见我!”说着,他不顾一切地闯进了屋子,将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潘鸿展的影子。刘文静回到客厅,对跟在一旁的管家怒目而视道:“你家老爷躲到哪儿去了?他如果不出来见我,我就不走了!”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神色中带着几分倔强和不甘。管家恭敬地站在那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道:“刘大人,小人没骗您,老爷确实回老家了。”
刘文静一挥手,气咻咻地道:“你休要替他打掩护,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能躲到几时!”
管家见刘文静不肯离开,只好让仆人上了一杯茶,然后退了下去。
刘文静坐在那儿,双手紧握成拳,双眼紧盯着桌上的茶杯,仿佛要将它看穿一般。一直等到二更过后,见潘鸿展还没回来,刘文静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这时候,管家又过来劝他,他正好可以借坡下驴,便站起来道:“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了。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我还会来找他!”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刘文静离开潘宅后,脚步沉重地走在街道上,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坎上。他本想回家,却神使鬼差地来到了皇宫前。宫门早已紧闭,只有几盏破旧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宫墙高耸入云,仿佛在诉说着皇权的威严和不可侵犯。
刘文静顾不了许多,径直走到一扇掖门跟前,使劲地敲着门。这粗暴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沉寂,在空旷的皇宫中回荡着。一队巡逻的士兵恰巧经过,闻声如临大敌地围了上来。带队的军官认出了刘文静,连忙道:“刘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刘文静神经质地大叫:“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军官一听此言,忙道:“刘大人,天这么晚了,皇上早已安寝,您还是明天再来吧。”
“不,不,”刘文静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有急事,我马上就要见皇上!”
军官按着性子,好心相劝道:“刘大人,夜色已深,这会儿您根本就进不了宫,皇上也不会见您,您还是回去吧。”说罢,他冲着两名士兵命令道:“你们俩个,快送刘大人回府。”那两名士兵答应了一声,立即上前,一边一个架着刘文静离开了。
刘文静被巡夜的士兵强行架离了皇宫。他奋力地挣脱他们的束缚,神色中带着几分疯狂和不甘,吼道:“你们快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说罢,他踉跄着向前走去。
那两名士兵见他走远了,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巡逻的队伍中。刘文静独自一人在夜色中蹒跚前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艰难。
刘文静步履沉重地回到家中,那扇斑驳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喧嚣。他缓缓行至床边,躺下,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心中如翻江倒海,难以平复。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紧蹙的眉间,却丝毫也不能驱散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辗转反侧间,每一丝响动都似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在疲惫与忧虑中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得他双眼生疼。刘文静猛地坐起,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驱使他迅速起身。他匆忙间漱洗完毕,衣袍略显凌乱,却也顾不得许多,只一心想着要尽快入宫面圣。
刚踏入院子,便见管家一脸慌张,跌跌撞撞地跑来,“扑嗵”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声音颤抖地:“老爷,不好了,二爷今日便要被处斩了!”
刘文静听了,心中一震,仿佛被什么重物猛地一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是如何得知?”他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管家泪流满面,哽咽道:“小人的一个同乡在大理狱当差,他方才急匆匆地来告诉了小人。”
刘文静只觉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我这就去见皇上,我这就去见皇上……”
管家见状,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喊道:“老爷,来不及了!您快去西市吧,只有您才能救二爷……”
刘文静闻言,恍如梦中惊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对,对,我这就赶过去。”说罢,他甩开膀子,匆匆朝西市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街巷间人流如织,却都与他无关。他只顾着埋头赶路,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待到抵达西市,只见那里早已人山人海,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刘文静拼尽全力挤进人群,终于看到了那令人心碎的一幕。中间的空地上,行刑的木台赫然矗立,弟弟刘文起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台上,背后那块木牌上的“斩”字,如同血淋淋的利刃,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木台,大声呼喊着弟弟的名字。刘文起闻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绝望所取代。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身旁的刽子手牢牢按住。他望向哥哥,眼中满是怒火与不甘:“哥,我是被奸人陷害的,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刘文静心如刀绞,他试图冲破士兵的阻拦,却只是徒劳。他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设有监斩台,三名官员正襟危坐,面容冷酷。刘文静发疯般地冲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不要行刑,我这就去见皇上……”然而,坐在中间的那名官员却狞笑一声,道:“刘文静,你现在去见皇上,已经晚了。”
刘文静这才看清楚,今日担任主刑官的竟是他的死对头裴寂。他怒不可遏,指着裴寂怒吼道:“裴寂,你一手遮天,欺瞒皇上,陷害我弟弟,你的良心何在?还不快把人放了!”
裴寂冷笑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命令道:“来人,将这个扰乱刑场的人拖下去!”几名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紧紧抓住刘文静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他拽离。
刘文静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裴寂,你这奸佞小人,陷害忠良,我跟你没完……”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之中。
裴寂重新坐下,对身旁的官员冷冷道:“不必再等,开始吧。”那名官员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宣布:“立即行刑!”
随着命令的下达,刘文起的头颅被按在木桩上。刽子手高举起鬼头大刀,只见寒光一闪,顿时血花四溅,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
刘文静亲眼目睹这一惨状,悲痛欲绝,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随后便不省人事。
待刘文静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榻上,管家守在一旁,满脸忧色。刘文静恍惚地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管家泪眼婆娑地答道:“老爷,您总算醒了,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刘文静听了,心中一阵恍惚。他缓缓地坐起身来,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弟弟惨死的画面。他悲痛难抑,泪水夺眶而出,咬牙切齿地低吼:“裴寂,你这个畜生,害我弟弟命丧黄泉,我与你不共戴天……”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哀伤,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