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可你不过是灵心期!”

姜如遇抬起手,手心就是那枚弟子玉牌:“灵心期也有修道的资格,我没有时间想其余的事。你认为我不是,那么来,这里是弟子玉牌,你拿走。”

白长老一惊,想劝姜如遇,姜扶光则眼神一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展。

薛归宁虽意外,却也觉正中下怀,他的确认为修为低微的姜如遇来玄阳宗就是为了对付姜扶光。

他冷哼一声:“你当我不敢么?”

薛归宁手聚灵力,左手朝姜如遇手心的弟子玉牌而去,右手却探往姜如遇的剑。薛归宁心中冷讽,他刚才吃了一次大意的亏,当然不会吃第二次。姜如遇会把弟子玉牌白给他?他才不信。

薛归宁成功封住姜如遇未拔的剑柄,对付一个剑修,先制住她的剑就是最应该的。但,姜如遇片刻不慌,她反手从腰间抽出凝冰笛,凝冰笛笛身极美,虽然不是灵器,薛归宁还是谨慎地伸手去挡此笛。

他吃了姜如遇一次亏,现在太过小心。

然,凝冰笛乃冰原内的万年坚冰做成,薛归宁没有姜如遇的血脉,一碰到凝冰笛,他的手就像被寒冰刺入骨髓,这种冷迅速从他的手臂传入肩膀,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薛归宁大骇,赶紧将手从凝冰笛上抽出,姜如遇却在此时变招,她将白玉一样的笛子使出长剑的感觉,剑的精准、锋锐、快速在她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般猛攻之下,薛归宁甚至看不到哪里是笛子哪里是笛影,他只觉在面对无数柄剑,等他好不容易分出来,要去制住凝冰笛时,姜如遇已经在他分神之时抽出自己的长剑。

剑光一划,冰凉的剑尖抵在薛归宁的喉咙处,差一点就刺进去。战斗结束。

“你是内门弟子还是精英弟子?”姜如遇睥睨薛归宁:“我不清楚玄阳宗的规矩,但我能胜过玄阳宗的内门弟子还是精英弟子,这样的我够资格进内门吗?”

“够 、够够……”白长老咽下唾沫打圆场,他只是来发一块弟子玉牌,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哪里不够资格呢?薛归宁可是玄阳宗内的佼佼者,她这次胜过薛归宁,如果再去做外门弟子,薛归宁还怎么活?

薛归宁浑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在用上灵力还是先手的情况下,居然又输给她。

他没有用灵器,但是,以他的修为地位,能够说刚才他没拿灵器,所以不算输给这个灵心期的女子?薛归宁丢不起这个脸,但也不服,他猛地看向姜如遇的凝冰笛:“是你这笛子有古怪!”

什么灵器能握住就那么冷。

“是你主动来握住我的笛子。”姜如遇道,“你的擒拿手输给我,所以忌惮我,哪怕我这只是一只除了通体寒凉没有其余任何作用的笛子,你也要来制住它,你不理会它就没事了。”

“生死之战,除招数修为之外,还需搏心。你搏心输给我,很难理解?如果你把臆想我来玄阳宗是为了报复别人的心思拿到修炼上,恐怕也不至于以这么高的修为这么快输给我。”

第16章 冰魂犹带香三

“你……”

薛归宁的脸色青白交加,显然,以凝丹期的修为输给区区灵心期的姜如遇,他心中气愤难平,却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反驳姜如遇的话。战斗就如同用兵,兵者,诡道也。两方修士交手除了修为高低之外还应该具备料敌、审势、出奇、守备的能力。

他,便是在料敌和出奇方面落了下乘。

薛归宁此生从未受过这等挫折,见他脸色不虞,姜扶光也微微蹙眉,她声音淡雅徐徐,对着姜如遇道:“这……恐怕不能这么说,你只是胜了薛师兄一招,但如果再打下去,你不过是灵心期,你们的灵力多寡有如天差地别,你怎么可能再胜过薛师兄。因此,薛师兄并不算输。”

姜如遇低声嗤笑一声,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倒是薛归宁脸色蓦地涨红:“姜师妹!”

姜扶光被薛归宁厉声呵得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失言了。她只能歉意地朝薛归宁使了个眼色,退到后面。薛归宁脸上红得燥热,他是凝丹期,比姜如遇足足高几个大境界,如果按照姜扶光所说,他败给姜如遇后还要靠着灵力和拖延战术再去胜过姜如遇,那么他成什么人了?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薛归宁这点气度还是有,他虽气愤,却仍然道:“这次,是我输了。”

他艰难地说完此话,又道:“但再有下次,我绝不可能输给你。姜如遇,小聪明只能逞一时之快,让修士安身立命的只有修为和实打实的境界。”

姜如遇道:“你赢了我再说此话不迟。”

薛归宁又被气得一堵,怒然拂袖而去。姜扶光深深看了姜如遇一眼,她为何这么有自信?她不过是灵心期,怎么敢挑衅薛师兄?难道,是自信兰若剑剑灵会去追随她?姜扶光心中一紧,赶紧跟上薛归宁的脚步。

白长老擦擦额上的汗,还是年轻的小修士有活力,一言不合就开打,相比较之下,他是没这种心力了。白长老虽对修炼不算上心,领了管理俗务一职,但他倒还挺欣赏姜如遇。

这个顶顶好看又冷得紧的小姑娘,听说她虽然是天南姜家的人,但从小也在中陆长大,怎么他瞧着她骨子里有股天南的悍然作风——可不是每个刚到玄阳宗的灵心期修士都敢和凝丹期修士交手。

白长老有心提醒道:“刚才和你交手的修士叫做薛归宁,是我们宗门薛长老的长子,薛长老是归虚期巅峰之境,只差一线就能到返真期。”

姜如遇心中一动:“长老是担心薛长老为子出头?”

“哈哈……”白长老不正面回答,“薛长老生平最疼他的子女哈哈,哈,不过归宁自己的事,归宁自己也能解决。哈哈,薛长老也在外云游几年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姜如遇认真的思考一下:“无事,债多不愁。”

白长老一噎,再想想姜如遇好像之前惹过凌火道君不快,凌火道君可是返真期的道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叫做债多不愁。

姜如遇双手交握,朝白长老躬身行礼:“弟子多谢长老提醒。”

白长老轻咳一声,没想到姜如遇还这么懂礼貌。倒不是说她看起来不懂礼貌,只是刚才她和薛归宁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深入白长老的心。现在白长老对姜如遇的礼遇还有些受用,眯了眼:“没事,举手之劳。”

他道:“我带你去听水堂,宗主让我给你内门弟子的令牌,想必他今日会给你指派一个师尊。”

在玄阳宗,内门弟子才有资格被师尊收为徒弟,外门弟子只有统一发的功法,听一听公开的讲座。

去听水堂的路上,白长老都在给姜如遇交代一些事情:“我们玄阳宗有个诨名,被叫做天下第一大宗,这是因为我们宗门包罗万象,刀、剑、棍、丹、阵等方面我们宗门都有不少长老涉猎,返真期道君我们宗门更是有四个。”

姜如遇仔细聆听,白长老又道:“玄阳宗藏书万卷,功法、星象之书浩如烟海,全放在摘星楼。这些书籍你们都可以借阅,但是需要在领事堂领任务,去赚取门派贡献值才能借阅相应的书。这一点,你以后到了领事堂就能知晓。”

姜如遇把摘星楼记在心里,她需要寻的能引阴灵之绝的书,八成就在摘星楼。

听水堂。

玄阳宗宗主宗贤坐在上首:“你们现在还没考虑好?谁能收姜如遇为徒?”

底下坐的峰主们都不说话,宗贤沉声道:“本座已经答应姜天守,将姜如遇收为内门弟子,你们每个人都不说话,是要本座做一个失信之人?清鹤峰,清水峰,姜如遇用剑,你们也用剑。”

清鹤峰峰主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闻言起身:“我收不了。”他一摊手,“姜如遇如果仍然是之前在上陵表现出的天赋,不用宗主你叫我,我能亲自飞去上陵收她为徒,但现在……宗主,我收这样一个经脉已毁只剩灵心期的弟子做什么?不是白白堕了我的威名?”

宗贤横他一下:“哼,如果她经脉没毁,你便是飞去上陵又能有什么用?”

这倒是实话。玄阳宗密切关注着一切人才,早在几年前,他们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姜如遇收纳到玄阳宗,不能被其他宗门抢了先,就连玄阳宗当宝贝一样供起来的一位返真期修士也对姜如遇有意向。

宗贤朝清水峰的方向望过去,清水峰峰主忙摆手:“宗主,你可别害我。凌火道君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我不敢收姜如遇。”

“我是法修,我更收不了。”

“宗主,你何必收下这个人?她之前天赋的确很好,但现在天赋全毁,还被凌火道君不喜。宗主你要给天南姜家面子,何不收下他家族里的另一个人,一定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难道不闹心吗?想想,看见现在已毁的姜如遇,就会想到当初她的惊才绝艳,除了闹心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别提凌火道君早在中陆的关系圈里打过招呼……

宗贤越听越不喜,他为什么要收下姜如遇,他难道不知道姜如遇经脉已毁、右手手筋已废?但那是原天骄榜第一!天骄榜评选严苛,如果没有足够有天赋的百位天才,天骄榜根本不会排。

天骄榜已经连着没有排三次,好不容易排一次,姜如遇是货真价实的第一,这让收到姜天守信件的宗贤如何不心动?那种感觉就像是绝世美味忽然主动跳到他的碗里,爱才的他怎么能忍住这种诱惑?哪怕她废了,宗贤也要赌,赌她能起来,或者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现在心里堆满火,往底下逡巡一眼:这些峰主要么和剑修相去甚远,要么担心堕了自己的威名,要么就是忌惮凌火道君的威势,他们都看得出来,凌火道君如果不是真厌恶姜如遇到了极点,如何会屈了道君的面子,暗示他们收姜如遇为徒要慎重。她是要绝了姜如遇修道的路。

这样的态度心性,宗贤哪怕告诉他们姜如遇是原天骄榜第一,把姜如遇塞给他们,也是糟蹋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魄力,绝对无法带着一个原来的天才从低谷回到顶峰。这些峰主在自己修习上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但是收徒的心态和水平,却各自不一。

宗贤试图再找一次,如果再找不到,哪怕他亲自收了姜如遇为徒又如何?除开清鹤峰、清水峰外,还有松筵峰也是剑修峰主,但这个不行,他已经收下姜扶光,不妥。

在宗贤快要放弃时,忽而,他注视到一直瘫在椅子上睡觉的灯月峰峰主,宗贤眸光一闪,灯月峰峰主也是归虚期,他用的是一根黑漆漆的烧火棍……在玄阳宗,这个灯月峰峰主最不起眼,懒懒散散,但宗贤确认自己不会看错人。

宗贤正色:“灯月峰。”

灯月峰峰主干干瘦瘦,指甲上还有泥,一点看不出高手风范,他翻了个身睡觉,宗贤抬高声音:“灯月峰,本月月供……”

灯月峰峰主马上睁开眼:“哪里?”

“额……”灯月峰峰主是个老头儿,起来后发现满堂的人都看着他,立马正色:“宗主……”

宗贤懒得和他饶舌:“你收姜如遇为徒。”

灯月峰峰主完全没听刚才的话,闻言一愣:“姜如遇,是上陵的那个姜如遇?她不是去天南了?这,我不好收她为徒啊,我峰下的亲传弟子只有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男人,再加上我这个形象,收一个女弟子,有时候我不好教……”

宗贤冷哼:“就是你,你身任灯月峰峰主这么久,只有一个弟子,远低于其他人,现在你如果再不为宗门做事,我就断你们峰的月供。”

一说到月供,灯月峰峰主便老实了:“这,好吧。”

宗贤看着这一群人都来气,一个个修为高有什么用,让做点什么事一有难处就推三阻四,他哼道:“散会!灯月峰,你留在这里等着带姜如遇回峰。”

所有人陆陆续续散开,宗贤快走出去时,虽觉灯月峰峰主不像别人,但还是想传音嘱咐一句:“姜如遇虽现在资质差,但她曾是原天骄榜第一,你不可……”

传音到一半,宗贤愕然发现灯月峰峰主又在打瞌睡,是否是原天骄榜第一,他真是毫不在意。

宗贤头疼,这是一群什么人?不是过于势利眼就是完全不势利眼,师尊把玄阳宗交给他的时候没说过修习简单,带人这么难。

他赶紧离开。

这时,姜如遇已经被白长老带到听水堂外,她走进去,里面空荡荡,只有一个在椅子上睡着的老者,这是宗主指派给她的师尊?

她还未询问,灯月峰峰主就猛地睁眼,一下朝姜如遇望过去,原本稀松的睡眼忽然发亮。

姜如遇见他修为不俗,行礼:“不知前辈是?晚辈姜如遇,白长老告诉我让我在此处等师尊……”

“哦呵呵。”灯月峰峰主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姜如遇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去,她气质冰冷,灯月峰峰主再奇怪的笑声都没让她表情破功。

灯月峰峰主围着姜如遇左看看右看看:“你是不是做事很不讨喜,大家都或多或少讨厌你?哎呀,如果是这样可太适合做我的弟子了,我们一整个峰的人都这样。”

姜如遇沉默须臾:“我应该没有。”

灯月峰峰主“哦呵呵”地发出奇怪的长笑:“这就奇了,你不是不讨喜,那群人怎么可能把你留给我当徒弟。哦呵呵,不管怎样,捡到宝了。”

姜如遇看他笑得肩膀耸动,还是得提醒他:“我修为废过一次,经脉近乎全损,本用右手剑,但是右手手筋已断。”她垂下眼帘,“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天才,你如果收我当徒弟,可能会……”

姜如遇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大多数修士都只会拿她当废物,不会高兴收她为徒。

“哦呵呵,怪不得,怪不得这么个好苗子能落到我手里。”灯月峰峰主听到手筋经脉全损时,微带冷芒,却又马上恢复喜形于色的样子,“来来来,叫句师尊听听。”

“……师尊。”姜如遇从善如流,但她实在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如此高兴?她身上所剩的唯一看得出来的优点是凤凰灵血,但他也不该如此高兴。

“好好好,哦呵呵,这样为师就不计较你刚才吵醒我了,对了,给你说,以后在我们灯月峰你千万不要吵醒为师睡觉,否则为师可能会揍人。对了,你现在离我远点,你离我近了我浑身疼,哦呵呵,乖徒弟,师尊这就带你回灯月峰。”

姜如遇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他会浑身疼?她的身上有什么吗?奇怪。

第17章 冰魂犹带香四

姜如遇同灯月峰峰主回灯月峰,她虽是第一天来玄阳宗,但容貌绝美气质孤高,在整个玄阳宗都挑不出第二个,更别说她初来乍到玄阳宗,就在山门口同堂堂凝丹期修士动了手。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玄阳宗就传遍姜如遇的名字。

薛归宁此时正在屋内生暗气,他左思又想,仍咽不下那口气,拿出自己的双锏想去练锏。姜扶光立在一侧,知道他心里不好过,又恐薛归宁因自己而丢脸,让他对她生了嫌隙,自责道:“薛师兄,此事都怪我……”

薛归宁红着眼睛,见姜扶光娴静柔弱,还一力把责任揽下来,哪里可能怪她,他道:“我此次技不如人,不关你的事。”

“哥!”门外跑来一个白色底衣,绯红外衫的女孩儿,她小炮弹一样跑进来,“哥,你认识那个叫姜如遇的?”

薛红羽是赤霞峰的内门弟子,也是薛归宁的亲妹妹。薛归宁见她又提起姜如遇,皱眉:“你怎么知道她?”

薛红羽先是坐下倒了杯茶,一口咕嘟咕嘟喝下去,才道:“我听说的啊,现在宗门都传遍了,哥……”薛红羽眼里带了几分鄙视,也只有她才敢这么对薛归宁:“你怎么能和她在山门口打起来,人家远道而来,还是个女孩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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