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的念想，薛谌喻变得愈发平静。
这种平静，也许更接近于孤傲。
站的地方高，自然无风无云。
他颇有几分闲适地看着陆念情，却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的。
他一直在借助白色光柱汲取法力。
毕竟，他虽然伤势尽复，消耗的法力却不可能立刻回来，总得有个过程。
很显然，薛谌喻虽然心里轻蔑着陆念情的一切，但实际行动中却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谨慎。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陆念情也确实作出了让薛谌喻难免感到惊讶的表现——白色光柱真的在他的不断挥拳下，出现了裂纹。
而陆念情的拳势仍未停止，所以，裂纹在不断扩大。
“没想到啊。”
薛谌喻忍不住喃喃。
他咧了咧嘴，并没有更多的表现，放任陆念情进攻。
很显然，他是真的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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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光柱上，裂纹蔓延的速度很快。
而陆念情出拳的频率则一直未变。
看起来，他似乎是很轻松地在完成千篇一律的动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过程是多么的痛苦。
经历的事情多了，就总会有比较。
他下意识地念起和玄夙常的一战。
好像，现在还要痛苦一些。
那时候的痛，大概要花哨些，总是变着法子。
此时此刻的痛，却无边无际地重复着，让人麻木。
麻木，或许要比痛苦还难受。
然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可能有，但未必比挥拳更轻松。
这其实已经是很有效率的方法，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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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事实上大概只有三息？抑或两息？
至少，对于陆念情来说，漫长得像是千秋尽过。
就这样，陆念情突然停了下来，垂下手，抬起头，望着已经布满密密麻麻裂纹的白色光柱。
光柱中的薛谌喻，看到陆念情不再挥拳，忍不住笑了笑
这笑里，全是莫名的意味，也不知代表着什么。
陆念情重新低下头，却不再用拳。
他的双手，握住了赤霄。
赤霄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不是为谁哭泣，而是在积蓄着战意。
剑亦有灵。
它能感受到，剑主那熊熊燃烧的狂意。
还有，那不屈的魂魄。
陆念情很清楚，接下来的一剑会如何。
接下来的一剑，将是最后的一剑，这一剑过后，白色光柱便会崩碎。
接下来的一剑，将是起始的一剑，这一剑过后，还有千百剑等候着薛谌喻。
这一剑，要用血来祭。
祭过往，祭将来。
他横剑于前，抬手抹过剑刃。
鲜血流溢而出，融进锋芒里。
赤色燎空，却又在顷刻间化作纯粹的金黄色。
金黄色的气劲游弋如龙，盘旋不息。
剑气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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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在观赏着这一切的薛谌喻，又一次表现出了讶异。
这是轩辕剑气。
他知道自己的感知不会错。
毕竟，前不久他才面对过轩辕剑。
虽然那只是一道虚影。
崆峒印能召唤出身负轩辕剑的帝君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凭一把赤霄剑竟然能凝练出轩辕剑气更是匪夷所思。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关窍？
薛谌喻想不明白，但至少，到了这一刻，他不准备再无动于衷下去了。
如果说，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话，时机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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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念情终于挥出了这一剑。
也许，让人有些意外，这一剑并没有特别绚丽，大概甚至勉强称得上朴实无华。
黄金剑气汇聚在剑刃上，随剑斩出，辉映着山川草木、日月星辰。
只是，尽皆染着血色。
而薛谌喻几乎也在同时出手。
然而，无论是陆念情，还是薛谌喻，大概都没有想到，这一剑会成为一个奇妙的节点。
事情的走势，在这一剑前后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这些转变，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剑。
这一剑，更像是记号。
注定不会被忘怀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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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剑气摧毁了白色光柱。
事实上，白色光柱本也濒临了极限。
破碎的光柱宛如纸屑般漫天飘舞。
剑势再进，却被瀑布般疾坠的灰白流束拦下。
一手揭天幕。
薛谌喻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是惊天动地的大手段。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确实蓄势已久。
灰白流束重重叠叠，蔓延无边，黄金剑气削掉一层却又不得不面对下一层，竟尔似有僵持之势。
而陆念情和薛谌喻的想法在这时奇妙地有了重合。
他们都不想僵持。
陆念情变斩为刺，与剑合一，周身血珠飘飞，却已不似血，反像红泪纷纷。
于是，斩在灰白流束上的，不再只是黄金剑气。
还有赤霄。
甚至还有陆念情的一颗剑心。
反观薛谌喻，他也毫无保留地施展起了大手段。
无数漆黑的纸片，以他为中心扩开，仿佛联结成一圈。纸片之间不断有黑线浮现，法力于其上流动、凝聚。
但见其向天一指，一道漆黑色的雷霆便是从重霄上的那片绯红中掠出，砸在赤霄上、砸在陆念情身上，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让空间都扭曲起来。
第一道雷霆后，紧跟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如同急雨飞坠，却皆是准确无比地打在一点之上。
漆黑雷霆不断落下，薛谌喻周身的纸片也向四周越扩越多。
而他的脸色，分明泛起了些许苍白。
难以想象，这该是多么庞大的法力消耗。
但薛谌喻一点不在意。
他的眉眼间满是狂热。
法力？
呵，这是他最不用担心的东西。
他可以无比肯定地说。
此时此刻，辽阳内外，不，甚至是整个大燕，都不可能有人比他拥有更雄厚的法力储备。
一个人，在如何凝练气海紫府，终究逃不出血肉之躯这一方小世界。
而他的法力，可未必要从欧哲方小世界来获得。
薛谌喻的嘴角浮起一抹桀骜的笑。
他抬起右手，向那幽青色晶石轻轻一招。
幽青色晶石顿时掠到其手中。
一丝一缕肉眼可见的幽青色光辉瞬间游遍四肢百骸。
薛谌喻那才显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稍稍有些萎靡的气息重新暴涨，几乎与释放那漆黑纸片前无异，甚至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