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浣剑洞里的“紫菡”，陆念情苦笑之余，心里也浮起了一抹不安。
他侧首看了看宇文丹菱，想知道她是怎样的表情，却发现她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
难道她知道紫菡会有这样的奇怪的时候？
但这一回，陆念情确实是想多了。
宇文丹菱会如此平静，一来是她性子使然，二来是她觉得紫菡看到自己深恨之人，是这样的表情也无可厚非，三来在其意识里，换件衣裳穿也无可厚非，她毕竟没有见过紫菡忽然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局面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不远处的紫菡固然没有说话，陆念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至于宇文丹菱，她本身即是清寂的性子，不喜多言，显然，在她心中，这时候应该把说话的机会让给陆念情和紫菡。
陆念情无奈叹了口气，终于出声道:“宇文姑娘，你不觉得，紫菡姑娘有些怪怪的么？”
宇文丹菱怔了怔，有些不解地又看向紫菡，秀眉轻蹙。
陆念情转而念及一事，眉眼间再多几分思忖。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浣剑洞所见是紫菡的另一面。
双重的人格，在修行界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没有人知道，哪一面才是她真心想表现出来的。
也许，平常所见的紫菡根本不过是表演。也许，浣剑洞中的“紫菡”才是她习惯的面貌。
又或者，这些都不是紫菡真正的样子。那个真正的“她”，早就被埋葬了。
陆念情摇摇头，把杂乱的思绪尽皆驱走。
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犹犹豫豫了？
任何问题，只凭猜测，又怎么能得到答案。驻足不前，就已经意味着失败。
更何况，他和宇文丹菱还站在天井里。他自己不要紧，宇文丹菱身上可还有伤，又怎能让其淋雨受寒。修行者也是人，会受这天地万象之影响，能够做到百病不侵的，终究只是少数。
陆念情轻吸一口气，带着宇文丹菱走进了檐廊，来到了紫菡的面前，互相之间不到半丈之遥。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紫菡一直保持着幽幽的冷厉，什么话也不说，目光却是一直追着他。
“紫菡姑娘？”陆念情轻声试探。
紫菡仍旧看着陆念情，还是无言。
宇文丹菱看了看紫菡，又看了看陆念情，抿着唇，眉宇间浮起一抹忧色。
只是，此刻的她确实不适合多说什么。
陆念情倒是很有耐心，静静等待着。
廊外的雨，比之刚刚，稍稍大了些。
雨丝成珠，帘动濛濛影，叮然落盘，敲碎芳草。
忽然，毫无征兆的，紫菡勾起了嘴角，浮出一抹不屑的笑:“紫菡？这么久了，原来她还是没能杀掉你。”
陆念情面容变得古怪。
大概是因为早有预料，他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对于眼前的这幅画面，感到了几分玩味。
至于宇文丹菱，听到“紫菡”的话，也终于意识到陆念情此前为什么要那样问她。
毕竟，“紫菡”此时的表现确实和平常不太一样。
陆念情摸着下巴，不知为何，心里似乎反而更加安心了些:“你知道我？”
“紫菡”冷笑:“见过你，当然知道你。”
陆念情摸了摸鼻子。
这话可真是找不出反驳的余地。
他摊摊手，温润道:“既然你不是紫菡，那么，你是谁？”
“她杀不了的人，我来杀。”“紫菡”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飘洒着的雨珠也都停住。
然而，莫名的沉滞，只是一刹即消失无踪，紧跟着，廊外的雨珠突然飞旋、拉长，化作一道道雨剑落向陆念情，以及他身后的宇文丹菱。
宇文丹菱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不必她出手。
她只是看向陆念情，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结果。
他什么都没有做。
周身却是漾开一抹玄异的气劲。
那些锋锐的雨剑瞬间被化开剑势，重新凝作一滴滴雨珠。
雨珠并未落地，反而如漩涡般环绕在他周身，继而如长鲸吸水般落向她的掌心，凝作一朵幽幽绽开的莲花。
他捧起水莲花，轻轻一吹，水莲花即是悠悠飘出廊外，散开，溶进雨帘中，消失不见。
“紫菡”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好像早就知道，陆念情若挡不下这一招才是怪事。
可她也没有就这样放弃，柳眉轻竖，抬手一招，一紫一青两道剑芒飘掠而起，像陆念情肩头绞落。
陆念情叹了口气，眸中有追念有怅然:“总是打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