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狂笑的南宫真,陆念情愈发感到悲凉。
这世道,恃力傲物,很多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却已经变得分文不值。
陆念情深吸一口气,秋水盈盈,仍旧决然地指向半空的南宫真。
纵然世道如此,可若让他就此退缩,却也绝对不能容忍。
还有愿望,没有实现。
那是他此生最珍视的东西。
不过是几个死物,空有一身境界,有何惧哉?
且去战个痛快!
陆念情心意炽烈,剑气亦如波澜千荡。
面对那些庞然大物,他不退反进,凌空而上。
南宫真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谁能想到,到了这个境地,陆念情还能有这般气势。
可是很快,他的面容就变得狰狞。
空有气势又如何?
成王败寇,留下来的,才是胜者。
他猛然挥手,怒喝道:“给我杀!”
当先两尊披甲魂将挥动手中黑剑,向陆念情砍去。
明明是庞大至极的剑器,却偏偏给人以轻盈的感觉,飘忽如鬼魅,骤然而至陆念情头顶。
一缕微风拂过,青光扑闪,陆念情身影倏分,化而为三,掠过双剑间隙。
见此情境,南宫真不忧反喜。
这身法是此前从未见过的,也就证明陆念情终于要拿出真本事了!
南宫真咧了咧嘴,再一挥手,又有两尊披甲魂将上前,一左一右,剑路如弧,却都不是必杀之招,而是要封陆念情之去路,让其只能笔直向前。同时,最开始那两尊披甲魂将也挥剑回斩。
陆念情侧方的两道身影回身挥剑,一泓青蓝光芒,如溪如月。
至于他自己,确也不避不退,纵身而前。
一切,正如南宫真所预想的那般发展。
他完全不惧渐渐靠近的陆念情,双手再结印决,两尊披甲魂将径直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反观陆念情,刚刚的剑光,不过是沉石入海,而那两道身影也淹没在披甲魂将的剑势中。
四尊披甲魂将就这样裹挟着漫天黑影围绕过来,当中的陆念情是那样的渺小。
任谁看了这幅画面,都会觉得,陆念情已经是瓮中之鳖。
但至少,陆念情自己不这样觉得。
他拖剑而行,径直向前,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骤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竟已在两尊披甲魂将的后方。
换句话说,也就是南宫真面前。
凋朱颜。
跨越时空,亦跨越生死。
陆念情剑势已成,毫不犹豫斩出,正是扫茫然。
剑意激荡,紫青色的光莲不断开落。
南宫真的身形一分为二,以之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的幽黑气息被全数涤荡,六合皆清。
甚至连下方的巨大法阵都受到影响,震颤起来。
饶是在威力如此强大的一剑之下,陆念情依旧无比谨慎地想要继续挥出下一剑,只怕南宫真未曾死透。
然而,就在这一刻,变故终究还是发生了。
确切地说,并非变故。毕竟,陆念情身中焚心箭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眼下的情况,只能说焚心箭之威突如其来。
全身气血都沸腾其来,不断震颤。法力的运行几乎要被阻滞,更带来撕裂般的痛感。他垂下右手,勉强提着秋水,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手腕,面容狰狞。
真正可说是变故的危机接下去才算是到来。
南宫真果然未死,他的笑声弥漫在法阵之上:“哈哈哈,朱颜剑诀!朱颜剑诀!难得你忍了那么久!”
话音堪起,一条紫黑雾气大蟒即是凭空遁出,蟒首之上,赫然站着南宫真。
低头咳血的陆念情挣扎着看向南宫真,嘴角仍旧浮起一抹不屑的笑。
南宫真被他看得脊背发寒,愤怒地伸出手虚虚一握。
无数幽黑色锁链从虚空中浮现,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棘刺,瞬间缠上了陆念情的身躯。
一刹那,陆念情的黑衫染遍了猩红。
他再握不住秋水,湛蓝色的长剑向下悠悠坠落。
“哼哼,看起来,焚心箭对你的伤害比想象中要大呐,否则凭少主你弑仙那么大的名头,怎么只有这样糟糕的表现?”南宫真似乎很满足于居高临下的感觉,负手站在蟒首之上,傲然而言,“还是说,之前的伤势一直没有恢复?呵呵,既是如此,为什么不好好呆在辽阳,何必出来蹦跶呢?”
此刻的陆念情于他眼中,当真是和蝼蚁无异。
陆念情却还在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南宫真,轻声道:“我说,要动手……最好……最好快点,你就不怕……不怕我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南宫真嘴角轻抽,负起的手却是不自觉地紧握。
他不得不承认,陆念情的话还真戳中了他的心病。
反正,耀武扬威的话也都说够了,眼下是看见陆念情便心烦,早些送他上路为妙。
南宫真轻吸一口气,手微微抬起后即是猛然落下:“杀!”
等待多时的其中一个披甲魂将便是举起黑剑,向陆念情头顶迅烈斩落。
南宫真满足地点点头。
他已经准备开始肆意大笑,来见证陆念情的陨落。
可没想到的是,笑意才浮上嘴角就立刻僵住,继而衍化作惊恐。
明明该立刻落下的黑剑,不知为何变得特别缓慢。
不仅如此,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包括他的自己动作。
甚至连眨眼,都那样的清晰可感。
唯独没有变慢的,是陆念情。
陆念情的嘴角仍然挂着笑意。
只是,这笑意落在此刻的南宫真眼里,却带上了些残忍。
陆念情的周身开始荡漾起星辉,整个法阵笼罩的地方,都飘起了莹莹星点。
就好像,整片星河被扯落人间。
有如星辰闪烁,陆念情消失在原地。
那些幽黑色锁链仿佛被完全无视了一般。
再出现时,陆念情来到了蟒首之上,来到了南宫真的面前。
南宫真想要说话,可意念重复万遍,行动却一丝一毫也跟不上。
陆念情看着南宫真,心情却没有特别的好。
相反,他有些恍惚。
大周天北斗神枢阵。
上一次用,还是在南疆。
此刻再现,但觉时光荏苒。
当然。
这忽然而来的转折。
只凭神枢阵,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