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击的秦军中,伏着数列大型军械。
这些军械类似于车弩,但又略有不同。当雁翎军冲入秦军阵后,这些军械便开始在许多秦军的护卫下,绕过战圈继续向柳城靠近。
柳城城头上,站在众人中央的江暮玦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些军械借着夜色一点点接近城墙,若不是我们是修行者还真察觉不了。而且戍守在这些军械边的都不是寻常人,不知到底要做些什么。”
“那些军械看起来有些像床弩,但是安置的似乎并非弩箭。似乎连接着绳索一类的东西。”一旁的皇甫钧皱眉道。
“毁了它们。”江暮玦没有犹豫,立刻下达了命令。
城门打开,许许多多幽黑影子窜出。向猎物扑去。
这是孤狼军。
他们是荒原上的狼,是悍不畏死的猛兽。
茫茫夜色下的他们,更显凶厉。
在此之后,是柳城一带聚集起来的边军,在这一刻也是纷纷出动。他们分作两队,一队似网张开。捕杀冲过雁翎军阵势的秦军,另一队绕向秦军南侧,接应准备寻隙突出的雁翎军,对秦军阵势形成二度的冲击。
彼时,孤狼军已然来到了位置靠前的那些军械左近,然而,却未能立刻攻夺那些军械,反倒被纠缠住。只因那些守护军械的人里赫然藏着修行者,而且数量不在少,甚至不乏妙真境的修行者。
城头上,统率这部孤狼军的燕九荨向江暮玦请命道:“燕某请战,愿率余部,夺下那些军械。”
江暮玦微微摇头,只说了三个字:“散,伏,杀。”
燕九荨却是立刻明了,郑重颔首,取出一支竹箫。吹奏起来。
呜咽的箫声在天地间响起,那些原本被纠缠在军械附近的孤狼军立刻散开,融入了夜色中。
这是孤狼军用以传讯的手段,常人是无法窥探其内涵的。
紧接着,江暮玦又是沉稳地说了三个字:“黑伞卫。”
话音刚落,无数矫健的黑衣身影闪过,从墙边飞掠而出。
刹那间,一排排黑伞在空中撑开。
如果遥远的夜空是墨蓝色的话,那这些伞便是纯粹的黑。
不知何处有风吹来。这些黑伞卫便是飘散开来,向秦军阵营掠去。
飘动时,他们纷纷取出弩箭,向地面一阵激射,箭支顿时如花散开。他们似乎经历过特殊的训练,哪怕在黑夜中依然能轻松辨物。虽然做不到箭箭必中,但只要命中,便必取一名秦军性命。而秦军方面,对此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时不时有流星般的箭光闪过,掠向黑伞外。这些射箭的人,都是秦军中绝非等闲的箭师,尽管如此,受黑夜的影响,他们仍然很难辨清黑伞卫的身影。因而一直到这些黑伞卫成功从天而降、落入两军阵中,他们也没能射杀多少人。
另一边,那些已然离柳城城墙又近了一些的军械启动了。看起来,这些军械的动用似乎还必须依靠法力,但见一团团灰白光芒在夜色中绽放,一道道流光便是激射而出。这些流光中,顶端赫然是采用了特殊材料制成的箭镞,有着奇诡的形状,像是屈张的龙爪。流溢浅淡的银白光芒,在箭镞之后是一条锁链,直接连在那些形似弩车的军械的车体上。这些流光中的箭镞与锁链明明看起来十分沉重。但偏偏去势无前,直接嵌入了城墙半高偏上的位置,就仿佛在半空中搭起了一道道锁链桥。而那些戍卫周围的许多修行者和兵士纷纷沿着锁链向柳城城墙行去。
然而。看到此景,城头的江暮玦等人却是现出了犹疑之色,面面相觑。
这些他们之前付出诸多心思防备的军械如果到头来只是搭建这样一个个华而不实的锁链桥的话,未免也太鸡肋了,实在是没道理的事。这些锁链桥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现在也实在猜测不出什么,是以不管如何,先毁了便是!
许多身影从城头掠下,落在箭镞嵌入城墙之处,开始破坏那些锁链。自城墙上更有许多流矢,如雨般落向沿锁链而上秦军。然而,很快楚军便发现。这些锁链材质特殊,根本非寻常刀剑所能破坏,或许要依靠修行者的法力才能毁去锁链,并且,当他们发现这一点时,锁链上突然泛起一阵银光。有丝丝缕缕的微小电芒游动起来,像无数的小蛇,疯狂地窜入他们的体内。那些楚军如遭重击,立足不稳,纷纷坠落下去,一命呜呼。
这一刻,城头上的江暮玦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沉地说道:“是法宝,这些弩车似的军械都是法宝,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用雷火缚试试。”洛南思凝神说道。
好多流星锤般的事物从城头抛出,如巨蟒探首,盘绕在那些锁链上。下一秒,这些事物轰然炸开,爆发出绚烂紫红焰芒,将那些锁链尽数吞没。然而,自那弥漫的焰芒中仍然有秦军从中掠出,并且已经靠近锁链的尽头。
眼看着那些秦军只需再出些微力便可登上城头,却是有许多剑光刺破黑暗向他们绞去,神出鬼没之间,立时斩落数人人头。
幽州有剑庐,名为长汀。
当次时刻,剑庐中的许多柄剑都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柳城。他们许多人,养剑十载,却未曾出一剑,现在,正是霜刃出鞘的时候了。
然而,尽管长汀剑庐的修行者剑术高绝,几乎斩杀了靠近锁链尽头的所有秦军,但从下方的战场上,还有其余的秦军沿着锁链冲杀上来。毕竟秦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已经受到楚军的勉力压制,但仍旧有大量秦军漏过楚军织成的网。此刻,那些秦军,有的沿锁链而上,有的则径直冲向城门。
江暮玦很清楚,不能再吝惜兵力了。
他决然地挥手。
伴随着他的这个手势,城门徐徐打开。
雁翎军余部为先,边军和各地州府援兵为后,汹涌冲出,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