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入长白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世间所谓黑白,大抵逃不过如此说法。

天咒邪君亦是如此。

世人只知他屠戮三家的狠辣与残暴,却从来不会深究背后的原因。

就仿佛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原因。

天咒邪君原本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

如果那三家不杀他的家人与亲族,他又何致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当然,如此的说法,有时候又常常沦为借口。

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人心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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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听罢这段秘辛的易絮,心情非常复杂。

他很清楚,这种复仇。带来的是无法终结的痛苦。

然而,他到底还是选择接受了天咒邪君传授的功法。

因为,他相信。仇恨会有终结的。

他不希望杀人如麻,只希望该偿命的人偿命。

至于再后来发生的事情,便如江忆染所见的那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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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易絮的诉说,江忆染沉默了一会。

他望着半空中飘飞的雪花,眼神中有着些许怅惘。

易絮看着他,哑然失笑:“我都还没怎么样。你怎么一幅伤心的样子?”

江忆染嘴角微勾,摇摇头:“想起了别的一些事情,毕竟,像你这样的事情好像还是有很多呐。”

易絮轻吐一口气,语调复杂:“这个世道,总会有人死。而每个人又都有所执。有所执,便放不下。放不下,就想要报仇、想要仇人付出代价。如此循环往复,难有终结。如我这般,大概还是幸运的。至少,终归有了一个结束。”

“遗憾的是,这世间还有无数的人在执念的苦海中挣扎。”江忆染叹了一口气,“然而,最无奈的是,往往又是执念支撑着人的生存。”

易絮拍了拍江忆染的肩,无奈苦笑道:“我说,咱们不至于就在这无病呻吟吧?”

江忆染干笑两声,耸耸肩道:“说正事说正事。所以,其实你一开始也没有发现那缕幽魂对吗?”

易絮神色微凝,轻轻点了点头:“实际上,我后来想,恐怕是天咒邪君的幽魂自己想让我发现,否则我应该也无法知觉那缕幽魂的存在。”

“按理来说,天咒邪君的幽魂原先是蛰伏在那位姑娘的体内。那么,其又是如何潜入到你的体内的呢?想来应该不会了无痕迹才对。”

易絮摇摇头:“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就算真的有痕迹。我也记不清楚了。怎么?莫非这其间有什么问题?”

确实有问题,但江忆染不方便点破。

江忆染之所以想要了解当时的情况,是因为他在千魇生妄咒中感知到了天书的气息,只是还不确定到底是哪一卷。

有关天书的事情,牵扯实在太大,这也是他不愿意和易絮道明的原因。

他并不想因此连累易絮。

既然易絮已然记不清当初的具体情况,江忆染自也不会再纠结于此了。

江忆染摆了摆手,微笑道:“确实有些微古怪的地方,但并不碍事。往事已如烟。还是说说你的隐伤吧。”

“早该说了。”易絮轻笑一声。

江忆染认真说道:“我之前也说了,我能够拔除你的隐伤,但只有两成把握。这个风险我不会冒,毕竟,一旦失手,我们两人怕是都有性命之危。所以。我会暂时用秘术压制住那缕幽魂,让他短时间内不再暴动。然后,你要做的,就是等待。”

易絮一愣,愕然:“等?”

江忆染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干笑道:“等我修为高些,把握就大了。”

易絮微微一笑,重重点了点头,手搭在栏杆上。望着覆雪的湖面。

“这么爽快?不怕我坑你?”江忆染站在他身边,眉眼间尽是洒然。

“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易絮轻轻敲打栏杆,嘴角浮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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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江忆染便是施法为易絮封镇天咒邪君的那缕幽魂。

同时,也静候李焚翾和贺灵迁的到来。

当初,江忆染归楚路过渊临书院时。江暮玦便和柳元宗商量好了有关事情。

这次,江忆染他们便是要在上都等待李焚翾、贺灵迁的到来,然后同入长白山,去寻找辛蓦然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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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李焚翾与贺灵迁到了。

贺灵迁自不用说,和江忆染的关系极佳。

而李焚翾当年与江忆染也算不打不相识,结下了不小的缘法。说起来,当初李焚翾赠予自己的湛焱神羽可还一直留着未用。

至于贺灵迁和李焚翾二人,见了江忆染却都是颇多感慨。

贺灵迁是最为惊讶的,毕竟这才多久不见,江忆染竟然已经是地仙境的修行者了。

李焚翾稍好一些,毕竟他自己也入了地仙。真正让他感慨的。是没有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

一行人汇合后,稍作休整,便是踏上了赶赴长白的道路。

同行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瑶光。

毕竟,搜寻辛蓦然的事情一直是血雁在负责。由瑶光领着。很多事情自然也会容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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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长白,依旧风雪交加。

望着满山的纯白,江忆染心中是无限的感怀。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像这风中无数的雪片。

眩人耳目,有时甚至能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丝。

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所预想的吗?

还记得,以前的自己似乎曾戏言说,想当个流连于风花雪月的风流王爷,为此还被江暮玦揍了一顿。

过去的事情宛若风过,时冷时暖。

不管过去如何,前路漫漫,便按自己的心意去走吧。

至少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不是吗?

江忆染会心地笑起来。

近旁的贺灵迁看到了,不禁有些傻眼,肩膀轻轻戳了戳江栖梧,低声问道:“你哥他怎么了?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傻笑起来?”

江栖梧看了江忆染一眼,耸耸肩道:“脑子坏了。”

贺灵迁没想到江栖梧说的这么直白,也是一愣一愣。

走在前面的江忆染则是洒然笑道:“栖梧小弟,你当我没听见呐。”

江栖梧抱着肩,轻哼一声。

贺灵迁后面看见,不禁也微笑起来。

这,大概便是最纯粹的情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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