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宽抬起泪眼,看向陶然,“我得了信便急急起身来东京找陈掌柜,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掌柜将你这些年来的事一一讲给我,孩子,都是舅舅的错,叫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都是舅舅的错啊!”
陶靖宽抬手狠狠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舅舅别伤心了。”陶然也落了泪,“舅舅现在找到我也不晚。此后有舅舅,我也算是有亲人了。”
“对对!”陶靖宽擦干了眼泪,“孩子,你瞧瞧我这个当舅舅的,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来确实辛酸,白家瞒了陶靖宽这么大一件事,当陶靖宽得知消息时,不知道是怎样的吃惊呢。若不是对自己的妹妹情深义厚,陶靖宽怎么可能这么快到了东京城!
“我叫白陶然。据说是父亲因诗给我取名,‘更待菊黄家酝熟,共君一醉一陶然’。”
陶靖宽点点头,“倒像是你父亲的性子。陶然这个名字好,连带着你母亲的姓了,可见你父亲很是看重你母亲,我也是极安慰的。只恨他们夫妻走得早……”
说着,陶靖宽又落下泪来。
陶然又劝舅舅,陶靖宽才收了泪,和陶然说起自己来。“当年我们一家一直在临安城,因为嫁了你母亲,我多有不放心,才跟到了东京城的。你母亲逝去后,我心灰意冷,不愿意在东京城住下去,带着你舅母和你表兄表姐回了临安。在临安我做丝绸生意,你外祖父从前和你祖父是同窗,所以才给你父母结的亲。后来你外祖因要继承祖业,回的临安,这门亲事却没变过。”
陶靖宽看着陶然,婆娑的眼泪露出欣慰之色,“你都长这以大了,我妹妹也有后,我是真高兴!只是匆匆来见你,连见面礼都没带来,实在不对。等我回去的,再将家搬过来。”
陶然没想到舅父竟然这样重视自己,她急忙拦道:“搬家岂是小事?舅舅还要三思,和舅母商议商议。舅母和表兄表姐已在临安住久了,哪好再长途奔波呢?我知晓舅舅一家都好就行了。”
“那怎么行?”陶靖宽竟然认准了要来,“当年我都没护好你,让白家这样欺负你。现在再不管你怎么好呢?我在东京城住几日就回去。你放心,你表兄已经成亲,临安的生意给他打点,我将一部分生意带到东京城来。再把你舅母和表姐带来,咱们一家在一起我才放心!”
陶然从前羡慕别人有父有母,只她无依无靠。现在好了,舅舅疼她,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陶然留陶靖宽在府上用饭,叫陈武留下来作陪。
用过饭,陶然命人收拾外院,陶靖宽却坚决不住在外院。他道:“现在我只身一人回来,虽是舅舅,住在外院也多有不便,我先住在陈武的铺子里。等你舅母和表姐都搬来了,我再住过来。”
陶然见舅舅如此守礼,心里更欢喜,也没再深劝。
陶靖宽又和陶然讲了许多陶氏小时候的事。
陶然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舅舅,按照您说,我父母成亲是早有定亲的。为什么我听白家老夫人每每提到我母亲都是极厌烦?”
陶靖宽冷笑一声,“你祖母一向不满这门亲事,觉得你外祖家门第低于白府,你父亲又是中了状元的人物,白家将你父亲看成了继承家业的人物。想到当年结亲,你祖母就有退亲之意。可是你祖父为人正直,并不想悔婚。”
“你父亲也是见过你母亲的,两个人两情相悦,所以你父亲也不愿退亲。你祖母便将不能退亲的罪名安在你母亲身上,从你母亲嫁进来,你祖母就没给你母亲好脸色看!”
原来是这样。
陶靖宽虽一吐为快,说完又后悔,“陶儿,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个,也不该让你厌恶你祖母的。”
陶然笑了,“舅舅,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了?我祖母就算待我母亲不好,她待我又何曾好过?舅舅快别后悔,我心里都有数。”
陶靖宽便不再说什么。
黄昏时,陶靖宽随陈武去了铺子。
李嬷嬷过来低声和陶然说:“小姐,要不让侯爷帮着查查舅爷可好?”
陶然皱着眉抬起头来,“嬷嬷这是何意?”
李嬷嬷马上解释:“舅爷这么久和您不见,小姐也是三灾八难的,小人是想稳妥起见,还望小姐恕罪。”
陶然沉默了。
李嬷嬷的意思她很清楚。李嬷嬷是担心陶靖宽的为人,若是好还好说,若是人品极差,陶然岂不是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李嬷嬷试探的唤了声,“小姐?”
好一会儿,陶然才点了下头。
李嬷嬷轻轻出口气,她是真怕陶然因为是自己的舅舅而不够谨慎了。
晚上小白来时,捎来了管予的回信。
管予在信中称赞陶然做得很对,还在结尾处说小白是个小叛徒。
陶然抿着嘴笑,看着吃得欢实的小白,将舅舅来消息告诉管予,并让他帮着查查舅舅这个人。
送走小白,陶然继续帮着柳氏选方子。
写了几个,陶然都觉得不大好,一时僵在了几味药上。
夜已深,陶然只能放下方子去睡。
翌日早上,陶然才用过饭,宫里就有内官前来。
“太妃口谕,请白小姐进宫。”
传口谕的内官还是往常那个,李嬷嬷急忙请内官去前厅喝茶,命人塞了几两银子给他。
这内官也不客气,直接收了下,“我在这里等白小姐就是。”
李嬷嬷到底老道,陪着这内官说了会话,把他的姓氏和年纪都打听了出来。
等陶然换了衣服出来时,李嬷嬷急忙笑,“小姐和常内官一道去见太妃娘娘吧,请小姐谨言慎行。”
李嬷嬷对着陶然点点头,陶然皱下眉,觉得李嬷嬷话里有话。她却不能再问,只好上了马车朝宫里来。
到了慈明殿,萧太妃在做女红。见陶然来了,萧太妃手上的花绷子并没放,也并没叫陶然起身,“本宫听说你将熏治的方子卖出去了?”
陶然马上想到高太医,她心里有了计较,“是的,妾将方子卖出去了。”
萧太妃将手上的花绷子放了下来,看着陶然的眼光一冷,“听得说,外面在传这个方子很管用,还打着本宫的旗号?”
陶然心上一凛。
当初,萧太妃就是因为太医是男子才让她诊病的,如果外面真传的是她治好了萧太妃,也就等于半萧太妃这个病说了出去,萧太妃岂会善罢甘休?这次召她入宫就是大祸!
高太医还真是心狠手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