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殿下才来,大小姐就来了,巧合得有些离谱。
陈夫人诧异道:“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陶然都能看得出来,想必深居内宅的陈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等陶然和陈夫人到了府门口时,大小姐正和奕殿下在交谈着。
陶然低头上前施礼,奕殿下皱着眉道:“你这里出了官司你怎么不叫人告诉我去?多亏管予去解了围。”奕殿下也不管还有陈夫人和大小姐在场,向上走一步,离得陶然晚近了些,柔声叮嘱,“你下次记得有事去叫我,我到底能帮你抵挡一下。你也知晓,我最见不得你受了委屈……”
陶然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通红起来。
大小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陈夫人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殿下即来了就请里面坐坐吧。”
奕殿下却对着陈夫人施了一礼,陈夫人急忙避到一旁,“殿下这是何意?!”
奕殿下并未起身:“多谢夫人惦记陶儿,有夫人的回护,陶儿这里我也放心许多。”
陶然的脸上快滴下来血,当着陈夫人和大小姐,奕殿下这是将她至于何地了?
陈夫人看了陶然一眼,主动替陶然解围,“殿下这话就欠妥了,陶儿是我的义女,我不管她谁管她呢?妾当不起殿下这一礼。”
“夫人当得起。”奕殿下这才直起身来对陶然说,“下次若是再有紧急事,不管他衙门不衙门,你都一概回绝了,只报给我就是。你若是听了什么难听的话,也别往心里去,我心中自有主意,你别担心。”
陶然的眉头皱了起来,她道:“殿下您……”
奕殿下根本不给陶然说话的机会,对着陈夫人点了点头,“夫人在这里陪着陶儿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奕殿下来得快,走得也快。
奕殿下才一走,一直沉默着的大小姐上前来给陈夫人施礼,“我也不知晓卫国公夫人在,只听说三妹妹这边出了事,我就背着我娘赶了来。”
大小姐说着涩涩一笑,“我娘是不愿意叫我来的。既然三妹妹没什么事,又有陈夫人在,我就先回去免得叫她老人家发现。”
陶然叫住要走的大小姐,“大姐姐慢走,我有句话要和大姐姐说说。”
大小姐转回身望向陶然,陶然看着大小姐正色道,“大姐姐,我从没想过和你为敌,我回白府,不过是因为替大姐姐嫁给林祥罢了。”
大小姐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她极快的看了陈夫人一眼,故作轻松:“三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陶然打断了大小姐,“白府和林家的亲事自然是做不得了,我还愿意叫你一声大姐姐,不是我傻,而是我念及血脉亲情。若是大姐姐将我当成仇人,想法子来陷害我,我自然也不会软弱到任人拿捏。来人,”陶然不想听大小姐再多话,直接唤过丫头,“送大小姐出门。”
大小姐脸色苍白着,丫头来到她身边,“大小姐您这边请。”
说是请,不过是赶。
大小姐紧抿着唇看了陶然一眼,转身就走。
陈夫人望着大小姐的背影,“你觉得是她做的?”
陶然也看着大小姐离开的背影,“我想白家大小姐不只是来和奕殿下偶遇的,更是想看看我的反应。就是刚刚我说的话,大小姐也听得很清楚,她心里更清楚。”
陈夫人也明白过来,她沉声道:“没想到白府就连未出阁的小姐都这般会害人,实在是从根子底下烂了!幸而你与他们分了开,不然不知晓他们还要怎样害你呢!”
陶然拉住陈夫人的手,见她疲倦的脸上满是不平之色,便劝陈夫人早些回去歇歇。陈夫人也确实累了,叮嘱陶然几句,才回卫国公府。
从此,陶然关上府门,开始在府里潜心研究帮柳氏写的方子。她翻看了几本书后,最终写下一个方子,叫人给柳氏送去。
很快,柳氏的丫头来见陶然。
陶然这才知道,从上次柳氏回去后,被四小姐告诉给白尚庭。白尚庭知道柳氏来了陶然这里,倒没打骂柳氏,只是在小娘的屋里住上,再没见柳氏一面。
柳氏的丫头含着眼泪,“三小姐和我家娘子亲厚,我也说句不该当着您说的话。郎君故意在小娘的院子里又唱又笑,还叫人弹曲儿,隔着一道墙,我们娘子听得真真切切。三小姐,我家娘子也是苦啊,您别怪她不能亲来。”
陶然怎么会怪柳氏呢?
柳氏的丫头走后,陶然和李嬷嬷感叹一番。
没过几日,管予叫小白给陶然捎来信,说丁壮已经被治罪,那个贪财的无赖非但没得了银子,还被府尹关押起来。
陶然看过信,将管予写的信收了起来,抚摸着小白的羽毛,轻轻笑了。
日子过得也快,陶然被太妃禁足一个月,那日子就在院子悠闲的种草药中过去了。眼见着种出的草药逐渐长大,陶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们买块地种草药如何?”陶然望着自己的草药,转头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从没种植过什么,一时怔了住,“种草药?小姐只是玩着种了些,若说广种,是不是要找些有经验的人呢?”
那是自然。
银杏提议道:“要我看种粮食最好。真是咱们府里没银子时,还能收自己种的粮食吃。”
李嬷嬷实在是想堵上银杏的乌鸦嘴。
陶然倒不介意,她抚掉手上沾着的泥土,“也不急着说是种还是做什么,咱们有时间慢慢想。嬷嬷,叫人备马车吧,我想去书局看看。”
李嬷嬷笑着答应,心想自家小姐真是医痴,家里有许多医书,她还想买。“那我给小姐多带些银子吧。”
李嬷嬷说着转身要走,却不料陶然叫住她,“嬷嬷,我不是去买书,我只是去看书。”
“啊?!”李嬷嬷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自家小姐要蹭书局的书白看?
陶然笑着净手,“财从细起,我岂能太过铺张?书局的书也是叫人随意看的。我看过学完,再回来记录下来,可不是省了一笔银子了?”
李嬷嬷更为欣慰,自家的主子实在是经得起事,享得了福,守得住贫的好女子。这样好的女子也不知晓将来被谁家得了去。
李嬷嬷不由得和院子里的丫头们说要节俭,小姐都这般省细,她们做奴才的,没道理不仔细过日子。
陶然带着银杏和艾草坐上马车,银杏见车夫赶马快,忍不住提醒:“不用跑太快了,仔细颠坏了车。”
陶然和艾草都笑。
这辆马车是搬过来时,陈夫人送的。陈夫人本想送个更好的,可是陶然坚决不收,陈夫人没法子,只送了辆寻常的马车。
谁知银杏节俭起来比陶然更甚。
到了书局,陶然和两个丫头下了马车,直接上二楼找书。
陶然拿着书慢慢翻看,艾草和银杏守在临窗处望着街景。
忽然,艾草走过来低声对正在看书的陶然说:“小姐,对面好像是胡小娘。”
陶然连头也不曾抬,“即是胡小娘,打声招呼就是了,叫她等会,看完书我过去看她。”
“不不,她在对面好像是……”艾草的声音越来越低,陶然这才听出不对来,她抬头看艾草。艾草的表情古怪,眼神正注视着窗口外,陶然顺着艾草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对面是个酒楼,因天热着,酒楼的窗子敞开着。
书局和酒楼间隔着道小街,从陶然这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敞着窗的房里坐着一男一女,女子是胡小娘,而男子……是个陌生人。
今日的胡小娘和在白府里的胡小娘完全不同,她办化了淡妆,头上的钗子也戴得极好,穿着极朴素,陶然差点认不出来。
而胡小娘对面的男子穿着豆绿色的长衫,他正伸出手将胡小娘鬓角的头发挽在耳后。
往日那样泼辣的胡小娘现在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家,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全是化不开的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