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铭提到“讲理”,郑焕心中稍感宽慰,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此事颇为棘手,即使能说服大兴县,上面还有顺天府,至少得过这两关。至于更高级别的官员,郑焕甚至不敢去想。然而看到陈铭自信满满的样子,郑焕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安心,隐约中还有一丝期待。
“今天不必急躁,我们先回千户所,等待一两天...做好准备,再去拜访大兴县。”陈铭从容地对郑焕说。
两人商量妥当,又安慰并激励了刘伦和邢广坤一番,便骑马返回城里。由于这个时代交通条件实在不理想,即便他们都有好马,如果步行会更晚,也更艰难。回到千户所时,天色尚早,他们便一头扎进签押房,开始忙碌的工作...
这样的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持续了两天。这天清晨,处理完大部分事务,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司房的公文。公文通报固安邪教分舵已被剿灭,所有娘娘庙的妖人均已落网...
揣着文件,做好准备后,陈铭唤上郑焕,一同前往东城的教忠坊,那是大兴县衙所在地。
“令尊大人身体康健……”
陈铭朝坐在签押房内的大兴县令微微鞠躬,算是打了招呼。郑焕则恭敬地深深行礼。
陈铭这么做并非出于文武之别的考虑,而是因为老县令年事已高,白发苍苍,他心生敬意。
大兴县令黄惟功,正六品官职,由举人出身,凭借资历一步步升至京畿附郭的县令之位。
因此,黄县令并不像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那般自视甚高,毕竟他从基层做起,见过各种人物。
他见这位千户年纪轻轻,处理事务却老练,言语间并无鄙俗,对待自己既不卑微也不傲慢,礼数周全,便收起了轻视之心。
“千户此行有何贵干?”
然而,黄县令仍保持着读书人的风度,平静地问道。
“下官前来,有一要务需与令尊大人商议……”
陈铭未等黄县尊让座,也未在意是否有人奉茶,直接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
郑焕则神情淡然地在一旁侍立。
这番举动让黄县令和背后的幕僚徐文若颇感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年轻人已是从五品官员,级别甚至比黄县令还高,想必背景不凡,于是并未发作。
况且锦衣卫不同于普通武官,一个普通的附郭县令也不便挑衅。
心中转过几念,黄县令还是慢慢开口:“千户请直言无妨……”
“下官此行是为了南城地区的治安问题,其他地方尚可,唯有周庄的情况令人担忧!”
陈铭用一种老成持重的口吻说道。
“千户明察,周庄不是有巡检司吗?”
徐文若一听,立刻上前接话。
陈铭闻言,未多言,只是笑着向郑焕示意。
“话虽如此,但令尊大人和先生也清楚,近两年或许运势不佳,周庄近期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必远提,就说江洋大盗窃取我们百户所官印之事,姚家庄园的命案,周庄馆驿的无头案……这些大案最后都牵扯到了周庄!”
郑焕逐一列举了近三个月来发生在周庄的重大案件,让两位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哑口无言。
这些案子若发生在大明其他皇帝在位时,恐怕已有多人丧命,如今除了丢失官印的蒋百户咎由自取,其他人安然无恙,真是天佑啊!
“这些……都是特殊状况,特殊状况!”
徐文若听后,满头大汗,只能用这话暂时搪塞过去。
陈铭冷笑一声,说:“老父母一心为民众,难道能容忍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放任自流吗?”黄县尊听到这话,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回答:“本官也是极度忧虑,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自去年起,年成就不佳……” 黄县尊从容不迫地开始向陈铭和郑焕抱怨,轮流与旁边的徐师爷交谈。
陈铭和郑焕相视而笑,果然一切都如他们预料的那样!
陈铭对着黄县尊慢慢地说:“唉!老父母的困境,本官明白,感同身受。现在有一个计策可以解决这个困境,还请老父母参考一下。”
“还望千户指点迷津。”
“表面看似是人力问题,但这其实归根结底是金钱问题,有了钱,其他事情自然就能解决了。” 陈铭淡然笑道,道理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千户所言极是,但朝廷对赋税和徭役都有固定规定,不能随意改动啊!” 徐师爷闻言急忙劝诫,心里暗想,这些武官真是胆大妄为,什么想法都有!
“呵呵,徐先生,老父母不必过于担忧,我有一计,既能解决这个问题,又不会与百姓争夺利益,还能增加县衙的收入。” 陈铭轻轻一笑,缓解了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然后颇具诱惑性地慢慢说出。
这话一出,黄县尊和徐师爷互看了一眼,都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爪牙手下,擅长抓人抄家,刺探情报,敲诈勒索,怎么会懂得治理国家呢?
他们到底按照哪个剧本在演?唱的是哪一出戏?
“两位大人请听,我们打算接手周庄的所有常规费用和摊派……” 郑焕见陈铭有意停顿,立刻默契地接过了话头。
“啊!这不是前朝的不良制度‘包税制’吗?” 徐师爷一听,首先反应过来,连忙挥手阻止。
“徐先生别急,听我详细解释,首先,县衙的正常税收我们不管,依旧照收。其次,我们接手的只是常规费用、陋习和摊派等……这与包税制完全不同。”
“再者,如果县衙觉得在周庄收税麻烦,我们也能提供帮助,这不是问题。” 郑焕不慌不忙地把早已想好的对策逐一告诉他们。
“听起来似乎可行,但仔细思考,还有两个问题!” 徐文若摸着下巴的山羊胡,若有所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