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车上,赵牧野的父母,带着他与妹妹去远行。父亲驾驶着汽车,与其说是驾驶,不如说是坐在主驾上,观察着智能驾驶的汽车,免得出现问题。智能驾驶,早已经普及,人们几乎不需要接管人工智能操纵的汽车。
于是,一家人有说有笑前往目的地。赵牧野坐在副驾,将副驾玻璃升起来,他瞥见车窗玻璃倒映出的身影:自已的胡茬,似乎忘了刮,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摸了摸胡子,回头看到出落成美人的赵牧婉。她并未把头发扎起来,而是披散在肩上。两人四目相对,妹妹先笑出了声。她侧身与母亲说了一句话,然后母亲也发出笑声。
赵牧野移动视野,想仔细看看母亲的面容。却只看到模糊的五官,连嘴巴也没有,他又看向主驾驶坐着的父亲,同样模糊的五官,同样的笑声,不知从何处发出的笑声。
赵牧野呆呆的从副驾窗户往外看,发现车窗顶部夹着两根断指,他举起右手。
原来,车窗上夹着的断指属于自已。
……
断指?
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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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牧野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他瞬间清醒。他记起自已的手被教室门夹断,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他不敢立即举起右手查看,只能紧紧抓住床单,指节因紧张而发白。深吸一口气后,他缓缓抬起右手,发现五根手指完好无损。他轻轻动了动手指,每一根都能正常使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担心“手指”被夹断后的幻肢痛【注1】。用自已右手的大拇指,从指根一点点摸到指尖。
食指,正常。
中指,正常。
无名指,正常。
不对,中指和无名指的最前端的指节处,多了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
他将右手举起,放在眼前。果然,中指和无名指处,多了道环形的伤疤。
看来,自已的断指,是又续上了。
赵牧野的动作,惊醒了睡在床边的人。她抬起头,看向赵牧野。
“你终于醒了!”那人说道。
赵牧野看向说话之人,不是他期待的亲妹妹,而是班中的一位女生,钱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注意到你的手在门缝里,还强行关门,把你的手指夹断了。幸好抢救及时,医生把你的手指接回来了。
并且孙柯家找来未来文化网络股份有限公司【注2】的灵斗师,将你断指的神经一根根接了回来,并把它们链接成原来的样子。”钱沐说完,十分抱歉的看着赵牧野。
“我妹妹呢?”赵牧野的声音里透着焦虑和期待,“她回来了吗?她去哪儿了?”
“我没见过她。”说完,钱沐停顿一下,“探索计划公司的人,送来了一个最新的智能终端,说你可以通过这个与你妹妹联系。”
钱沐将床头的精美包装的盒子,递给赵牧野。随后,摆弄起自已的智能终端。
赵牧野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纸条上写着“这个智能终端是我送给哥哥的礼物,只有通过它才能和我面对面通话。---赵牧婉”,拿出终端后,与终端里唯一一个联系人发出面对面通话申请。
无人应答。
钱沐见此情景,说道:“可能你妹妹在忙吧!要不然,你等会儿再试试。刚刚,我已经通知我的家人和同学们你苏醒的事情,他们一会儿就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钱沐走向门口,打开病房的的门。
“妈,你来了。”钱沐向来人问好。
钱沐的母亲孔梦林,缓步走入病房。钱沐低着头,做错事情的她,此刻十分后悔。
孔梦林脸上挂着中年女性特有的成熟和自信。她略显成熟的面容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但这些细纹和皱纹都勾勒出了她坚韧和智慧的一面。她的褐色眼睛透露出温暖和关怀,仿佛能透视他人内心的世界。
孔梦林坐到床边,拉起钱沐的手,放到自已手上,看到手指近似复原如初。
“你好,赵牧野,我是钱沐的母亲,孔梦林。对不起,钱沐把你的手指弄断了,我已经训斥过她。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也很失望,我真的很抱歉。”
孔梦林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坚定和毅力,这是她在独自面对生活困境时培养出的。
“您好,阿姨。”赵牧野起身与钱沐的母亲打招呼。
“我对孩子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钱沐的行为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我真心向你道歉。我理解你的愤怒和失望,我也对此深感内疚。”
孔梦林用手聚拢一下散落的发丝。她棕色头发略显稀疏,但她用自信和优雅的方式将其梳理整齐。她喜欢简洁的发型。
寒暄与道歉之后,孔梦林表示,钱沐在整个事件中是次要责任,为这个事情负主要责任的应该是此时不见人影的户万涛。当然,作为单亲母亲的孔梦林会为此承担必要的赔偿。
赵牧野看着自已的右手,逐渐走神。
自从父母失踪后,赵牧野和妹妹相依为命已有数年。他时常怀念父母在世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只是孩子,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生活。
假如,父母依然健在的话,想必母亲必然为自已流不少泪。面对肇事者,父亲会据理力争,让他们真心诚意的道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要的肇事者竟然都没有在他醒来一段时间后仍未出现。
如果说,父母在时的赵牧野,青春期的他是一只螃蟹,到处犯浑,挥舞着夹子四处耀武扬威。那么,此时的赵牧野,则像是一颗被打破的毛鸡蛋:失去在蛋壳的庇佑,脆弱不堪,也失去和普通人一样健康成长的机会。
赵牧野看向病房,比自已家还要大、还要豪奢。并不是单亲母亲孔梦林母女能够负担起的。他询问孔梦林,才知道是孙柯让其父亲帮忙安排。除此之外,孙柯也专门寻找三大公司之一的未来文化,借用公司内部的灵战士。
灵战师用自已的灵力,不仅完成了科技可以完成的,将断指神经链接。还用灵力尽量将神经细胞梳理到和正常手指无异的程度。至于断指外的伤疤,这位灵战师觉得,外在的疤痕没那么重要,他也懒得付出精力在这种小事之上。
赵牧野发现,病房里沙发旁的桌子上,堆着许多营养品。便问刚进来的护士,是谁送的。
护士告诉他,这是一位姓户的探索计划公司高层送来的。具体情况她也不知道。
钱沐此时,叫了赵牧野一声,打断两人的谈话。她将自已的智能终端,交给赵牧野。
凭空出现一道光幕,两个人的身影赫然在列:户万涛站在一位中年男子身后,低头垂手。
“你好,赵牧野,我是户万涛的父亲。万涛昨天和你闹着玩,不小心伤到了你,我已经在家里严厉训斥过他。他的行为让我很生气,现在他被送去接受惩罚,所以没法亲自来向你道歉。我明天也有一个重要的研究项目,不能亲自来看你,所以录了这段视频向你道歉。”
也不知是真是假,作为主要肇事者的户万涛,居然没有出现。他的父亲也仅录了一段视频,来表达歉意。
视频除了道歉,也委婉提到,户家可以对此事进行赔偿,如何赔偿、赔偿多少,请赵牧野先想好,届时具体商议。
刚看完视频,又有两人进入病房。分别是孙柯及其父亲孙文邦。
奇怪的是,孙柯向赵牧野承认,是自已关门导致他的手指被夹断。
一次错误,断两根手指,却有两个不同的凶手,甚是奇怪。
钱沐及其母亲,更是没有对谁是真正关门的人,表达争议。
孙文邦看望赵牧野,进行了几句简单的寒暄。告诉赵牧野,这间病房及所有的看病开销全由孙家负担,让赵牧野好好养病,等病好后,再详细商谈赔偿。
而后,孙文邦带着孙柯离开病房。病房中只剩下孔梦林、钱沐以及病人赵牧野。
看着赵牧野手足无措的样子,孔梦林先开口:“小沐告诉我,你的父母已经去世,妹妹也不在身边。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赵牧野摇头道:“不知道。”
“既然你的手指已经恢复得不错,不如别纠结谁的责任最大,”孔梦林温柔地说,“想想怎么能从这件事中得到最大的补偿,这样对你未来的生活也更有帮助。”
钱沐的母亲,意思很明显:在谁是主要肇事者上,毫无疑问应该追责户万涛,如果赵牧野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次要凶手,就变得没那么重要。若次要凶手是一个单亲母亲的女儿,能获得的赔偿,自然没有次要凶手是探索计划公司董事的公子,能索要的赔偿更多。
赵牧野静静听着孔梦林的分析,陷入沉思。钱沐拉起母亲,向赵牧野告辞,钱母并让他好好休息,这件事情并不着急。
注1:幻肢痛又称肢幻觉痛,系指患者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在,且在该处发生疼痛。本处断章取义前半部分,赵牧野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然健在。
注2:为减少水字,以后简称未来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