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农民,要以土地为重,秦小妹虽然干着裁缝活儿,可集体劳动也是要参与的,不可能天天窝在家里。
因此外村来找她做衣裳的人要是跑空,大都会选择在家等她,或是下去知青点,请知青们给她带话。
毕竟还处在交通不便的年代,村与村之间隔的又都不近,来一趟也不容易,谁也不是闲得慌,只来看一眼就往回走的。
事出反常,直觉告诉秦小妹这事儿不简单,
别忘了,她家里可丢了一碗要命的毒豆花呐!
万一来的客人眼皮子浅起了贪心,偷端回去一家老小吃了那可得遭老罪了。
不行,她得去问问。
“二狗,还得谢谢你心细,事事都放在心上,你不知道,我家里昨天遭贼了,说不好就是那个小姑娘干的,我得去找马大娘问问去,麻烦你们给我看会儿家。”
“啊!大姐你家遭贼了咋不早说!青天白日的真是好狗胆!敢偷到咱们村儿来,不行!我跟你一块儿去!”
搞半天原来是小偷踩点儿呐,二狗哪儿受得了这个,从地上翻起来就跟上了秦小妹的脚步,二人一道往山下走去。
才走进村子没多久,他们远远的就见村头热闹的很,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叫骂混在一起,闹哄哄的震天响。
“这谁家闲的?这么好的天儿不干活儿,一家子打架,嘿嘿~真稀奇。”
二狗爱看热闹,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脚步却不自觉的加快,三两步就领先秦小妹窜到了声音近前。
可约莫也就一分钟的样子,他就黑着脸又掉头回来了。
“咋滴?两口子打架你不爱看?”秦小妹调侃他。
二狗没说什么,一把将秦小妹拽上,掉了个头就往家里赶。
“这热闹可不兴看,咱还是赶紧走吧,赵家的人扶着棺材哭上门来啦!”
什么?秦小妹一听哪里还有不懂的,也不多问什么,当即小跑起来,俩腿儿比二狗扑腾的还快。
这一家子都是不讲理的,要是讲理就不会来闹了,赵大杠可是自己不听劝非要吃豆花才被毒死的,下毒的还是他们自家人。
现在秦老太已死,尸体一早就抬上山去了,他们有什么好哭的?
这种人伦惨案不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自认倒霉呗。
可赵家就是来了,不仅来了还是扶着棺材气势汹汹就来的,估计是不能善了,二狗说的对,这热闹属实还是不看为好。
二人歇了去找小偷的心思,只想往家赶,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你不找人家,人家还找你呐。
离知青点还有段距离,秦小妹就见一伙大概六七个人,手里拿着锄头镰刀冲着他们就来了,吓的她一愣,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本这也没什么,又不一定是来找她的,毕竟一直以来秦小妹都厚道待人从不惹事,要说谁找她寻仇,那真要冤枉死她了。
可好死不死,打头的那个人长了张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周伟珍,她的亲生母亲,怎么到大溪沟村来了?上辈子可没有这事儿啊。
原来知道豆花里被下了毒以后,周伟珍和牛大两口子就发了狠。
硬是把昏迷的大毛按进牛金宝的洗澡水里,给人弄醒,抽了三四个大嘴巴子,逼她说了豆花是哪儿来的。
他们两口子都没读过书受过教育,典型的封建余孽,又蠢又坏。
在他们心里自己家几代人都很正常,牛金宝生下来会是这副样子一定是被这碗毒豆花害的!
谁知道周伟珍中了毒以后还能不能生育?能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来?事关子孙后代,肯定要讨个说法。
这要搁以前,牛大家的人要到大溪沟村找事儿,周伟珍必定要掂量掂量自己这边能有几成胜算,万一打不过她一个人又能不能跑得掉。
毕竟她曾经是秦家的媳妇,是收了彩礼摆了酒席嫁到他家去的,按农村的老话说,就是死了变鬼那也是秦家的鬼,就算秦老二死了,她也不能说走就走。
按规矩,能不能二嫁可是婆家说了算,且二嫁收到的彩礼也要交给前婆家。
要不是这样周伟珍也不会偷偷的跑,走的时候还偷了秦家不少东西带走,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多年都不敢再到大溪沟村儿来的主要原因。
她如此不厚道,当时可把秦家人气了个半死,带着人上她娘家要了几回人,那两年闹的可厉害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周伟珍已经听大毛说了,秦家正在办丧事儿,错不了,死的指定是那个老东西。
她死了,以前的事还不是自己想咋说就咋说?再没啥好怕的了!
“这条路不能走!快换一条路!”
虽然不明白周伟珍为什么会偏离上辈子的人生路线,找到大溪沟村来,但秦小妹心里直觉肯定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儿。
绝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当机立断,秦小妹一把就将二狗拎了起来,转身朝河坝边跑去。
盘磨河贯穿好几个村子,河面宽阔,周围全是人家,一直沿着河道走都有岔路,可以进村儿也可以进山,甚至能看见上公社的大路。
周伟珍这会儿估计带着人已经过桥了,自己家是回不去了,秦小妹没多想,准备到干亲老钱家去躲躲。
可她和二狗才穿过岔路口,抬头二狗就看见打公社的方向,披麻戴孝的来了几个人。
“不是···这两天是啥日子?咋扎堆儿死人呐,大姐你快看!来的人像不像是秦老大家?”
知道秦小妹在从前那个家里受欺负,过的并不好,二狗同仇敌忾,也从来不把秦家的人当成大姐的亲戚,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正探头探脑观察村道上有没有人的秦小妹一听这话,连忙伸长了脖子朝着二狗指的方向仔细辨认。
来的人确是秦运国两口子没错,可披麻戴孝的却不是他们俩,而是走在他们身边的,看不清脸色但明显气质不对劲的罗振刚!
“老罗家的人怎么来了?丈母娘丢了他那么大的脸,难道他是不计前嫌赶来披麻戴孝当孝子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振刚最看重面子,秦老太在公社被打成了坏分子他估计躲都来不及。
而且他仗着是城市户口,本来就自视清高,最看不起媳妇儿的农村户口和泥腿子亲戚,绝不可能给秦老太披麻戴孝。
可如果不是秦老太,那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