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秦小妹。
她下了拖拉机背着大包小包回到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来不及休息就赶忙清理起东西来。
银行存钱送的两个暖壶和一个陶瓷脸盆儿、一个大茶缸子都是实用的好东西。
要知道她从秦家带过来的炊具就一个老旧茶壶,包浆都包的看不清原先颜色了。
眼看天色还亮,秦小妹便挽起袖子爬上取水点灌了一大壶水回来烧着。
等晚上兑点儿冷水就能擦洗擦洗身子了。
烧上了水,她又拿出大茶缸子仔细清洗起来。
这年头的物件大多用料实在还耐用,厂子都是国营的,搁在现在一般家庭也就结婚能买对儿新暖壶新茶缸了。
尤其这大茶缸子足能装四斤水,直接放在灶上烧也不变色变形,秦小妹准备在买到锅具之前就拿它炖肉炒菜。
现在嘛~先泡上两勺香香的麦乳精吧。
把肉和杂物拿出来,糖果饼干、营养品等就还放在背篓里盖着脸盆放在床角,她现在连个带门儿的柜子都没有,可别再被老鼠吃了。
油盐酱醋和粮食则是用兜子仔细包了,放在床下她用土砖垒出的收纳空间中,盖上床板严丝合缝。
隐蔽性极强。
忙完这些,水也烧开了,美滋滋的将热水倒在印着“花开富贵”的新暖壶里,又冲了一杯热腾腾的麦乳精,秦小妹这才真切的觉得日子开始有些模样了。
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两张馅饼她没舍得都吃完,拿出一张就着香甜的麦乳精当了晚饭,另一张被她拿纸包了放在“粮仓”里当明天的早饭。
虽然是盛夏,可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污染和工厂,气候也还没有变暖,夜晚尤其凉爽,秦小妹倒是不怕馅饼坏掉,只是鲜肉必须要紧着处理。
掏出去打水的路上顺手挖的野姜,再在简易搭建的土灶上架上大茶缸子,冷水倒进剁好的排骨块儿,水开后放上野姜去腥,简单焯水以后捞出来晾凉。
等到了晚上在脸盆儿里盛满冰凉的山泉水,再将排骨放在茶缸子里飘在上头,准坏不了。
至于里脊肉她也有保鲜的法子。
山上的野花椒她刚才也摘了一大把,水里放两撮盐再加上花椒烧开,彻底放凉后将肉放在在里面完全浸泡住,每天换一次水,保存个两三天完全不会变味。
做了几十年的主妇,她可也有不少骄傲的秘方。
正烧着花椒盐水,秦小妹就听屋外有了动静,出门一看原来是“长工”到了。
手里提着锄头的吴洪斌僵着脸看也没看在门口张望的秦小妹一眼,梗着脖子从知青点的方向上来,默默的走到秦小妹的“茅房选址”上挥舞起锄头来。
他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誓要撇清关系的样子?
秦小妹翻了个白眼儿也不去管他,这时候才来干活,天黑了还得回去,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干完这些活儿。
等年底饿死了才好呐,少个祸害。
扯下晾在后门儿的兜子布,她就自顾自的上山找花椒去了。
这一个人过日子,时间可是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现在山上的野花椒和野姜正是成熟采摘的好时节,虽然不少可是长的既分散又小个儿,找寻起来并不容易。
只勉强得了一小兜子,天就已经黑的看不见了,秦小妹只能作罢回家。
土砖房的夏夜里蚊子飞虫尤其多,叮在人身上就不走,拍一晚上早晨起来满手都是血,特别吓人。
好在她有上辈子的经验,去山上找到了几种驱蚊的草药,细细的研磨成桨,均匀的涂抹在瓦片上让清香的味道更好的挥发。
只需要三四个瓦片,屋子里就一只蚊子也没有了。
关上门点上煤油灯,在大脸盆里倒上温水,秦小妹在草药的清香中仔细的用香肥皂洗了脸、擦了身,又在脸上抹上了雪花膏,手脚也抹了蛤蜊油。
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香香的,这才钻进了被窝里。
其实她长的不丑,就是太过于干瘦矮小,少女时期的她脸颊虽然深深的凹陷下去,皮肤也没有光泽。
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不说十分美丽也是个清秀可爱的姑娘。
只是上辈子她似乎是一步就从青年跨到老年了,对于青春的记忆并没有太多。
这辈子,她不再是厨房里的黄脸婆,也不是菜市场摆摊的老秦太太,青春她也能细细的感受一回了。
睡了个好觉,秦小妹起来的时候天也才刚大亮,长期以来的生物钟已经养成,想睡懒觉都没机会。
头上的纱布已经被她拆掉,好将长长的辫子盘在脑后,今天她得再上山一趟,趁着暴雨季还没有到来,多晾晒一些花椒和野姜以便使用。
翻过最近的这片山头,长有一颗很大的皂角树,平时她洗头洗衣服都是用的这个,去摘些回来正好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带回来的东西。
往兜里装了一把糖,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又拿纸包了两片饼干,这才啃着馅饼上了山。
去找花椒的路上又遇到了那颗硕果累累的山葡萄,驻足停留良久,秦小妹决定下次搞个罐子试一下能不能酿酒。
不行就晒成葡萄干儿,冬天多个零嘴也是好的,总之看见了就必须吃进她嘴里!
一路仔细搜寻,捡着野花椒和野姜,期间还收获了山果一大把,和两窝野鸡蛋,她也没多拿一窝就拿了三个,剩下的留给野鸡妈妈。
心里正高兴的以为今天还没过中午就能回家,却没想到翻过山刚到皂角树下就遇到个熟人。
王亚楠?
应该也是来捡皂角洗头的,不过与秦小妹不同,王大小姐明显更有闲情逸致。
只见她穿着同色的长袖长裤挎着个竹篮子站在树下,头上戴着野花编制的花环,好像在自家城堡的后花园里散步的公主一样。
只是微笑的公主在回头看见闯入她秘密花园的贫民后,笑容就僵住了。
“是你?你来干什么?”
“怎么?你家的?那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怀疑你是地主成份了。”
“你!”
现在的王亚楠本能的有些警惕秦小妹,总觉得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意料之外的麻烦事。
这才脱口而出质问的话,没想到对方想也没想就给她噎了个半死。
这个村姑···自己好像从来没在她手里讨到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俩人上辈子便是宿敌一样,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不理皱着眉头想事儿的王亚楠,秦小妹对年轻的她没有太大的防备心,自顾自的在地上飞快捡起完好漂亮的皂角来。
她手脚快,眼神儿也好,在王亚楠还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树下成熟掉落且完整的好皂角,就都被秦小妹揣进了兜子里。
看到这里王亚楠急了:“诶!你干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怎么什么都抢?”不仅是皂角,洪斌的工分和知青点大家的善意也都被她抢走了!
“我抢啥了?你还知道先来后到呐?我都捡起兜子里了我就是先的!怎么你站这儿这一片儿山的就都是你的了?我怀疑你还有点儿资本家成份!”秦小妹不惯她那臭毛病,只要王亚楠敢开口胡搅蛮缠她就敢怼。
和她扯先来后到?你王亚楠就不是那重视规则的人,要不也不能明知吴洪斌有妻有子还不清不楚的搅合在一起。
抛却吴洪斌确实是贱男一个,她王亚楠也不是什么白莲花。
装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