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全本免费阅读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裴元辰的病本就来的凶猛,一时之间虽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众人却都不敢放松,饮食起居上更是注意,除却几个知根知底的,譬如云画、亭竹和宁欢,其余人是不大近身照看的。
给裴元辰诊病的两个郎中,俱是裴承显身边的老人,也算可靠。
裴元辰苏醒后的四五日,到底身子还是虚弱,总没有下床走动,除去每日三大碗药,还只能慢慢进些水米。
到了第六日,他总算能下床在屋子里略微走动,胃口也渐渐好了一些,可是少年还是消瘦了太多,旁人是因为担忧并劳累而瘦了许多,他却是耗损元气,更是瘦削,身上的袍子都宽大松散许多。
从脸颊到脊背,从手腕到腰腿,都明显消减许多,离近离远,都只见他形销骨立。
可是裴元辰自己却不怎么在意,只是遵从郎中的医嘱,按时喝药,按例吃饭,样子这样的安静,仿佛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到了第七日,少年只是默不作声地写下一封信,又趁夜送了出去。
十日往后,他已经能到院子里来回走动,药量也在慢慢减少,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裴家众人也能到院子里来看他。
首先来的,便是两个妹妹,裴容诗和裴容兰,上午略坐了一会,见裴元辰已经有些困倦,便及时离去。
而午后,来的则是三房夫妇,陪同的还有裴元逸。
几人踏进平安居时,裴元辰正在廊下坐着,竹林飒飒拂过清风,远远的,少年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几人一眼,随后看几人渐渐到了跟前,便似乎很是平静地站起。
裴元逸赶忙上前,顾不得跟随父母的脚步,“元辰,你且坐着,不必起身。”
言谈间,裴元逸已经扶住了他,这一下心下惊诧,少年宽大袍子下,臂膀依然瘦削不成样子,触手便是骨头,裴元逸一时心中酸涩,慢慢扶着裴元辰又坐下。
“元辰,近日可算好些了吧?”林青宜面上仍旧是关怀备至的神情,她随即便让身后的侍女捧上补品,正是上好的阿胶和燕窝,“你大病初愈,这样消耗气血,等过几日须得慢慢滋补。”
裴元辰垂眸,只是轻轻颔首,慢慢回道:“多谢三叔三娘关怀。”
裴允城虽没有上前来,却也道:“你且在家里好好养养,若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告诉我,你尚且年轻,万不可掉以轻心,不把病后恢复当回事。”
裴元逸这时候才又要出声,“元……”
可是这话被堵在口中,裴元辰眉眼间已经是遮不住的疲惫,于是他便收回未尽的话语,“父亲、母亲,元辰想来也累了,不如我们先走吧。”
裴允城和林青宜听了,便点头称是,裴元逸扶着裴元辰且要进屋去,亭竹却迎上来接过,于是这三人见裴元辰进了屋子,三房夫妇便转身离开。
裴元逸却看着裴元辰身影转进不见,才踌躇着离开。
这边裴元辰进了屋子,脸上却平静无波,并不见一丝疲倦困怠,他抽出自己的胳膊,径直走进里屋,亭竹却不多说什么,只是合上门,悄声退出去。
裴元辰坐进椅子,桌案上,从远方传来的书信已经齐备,他没打开看,只是一点点用手指触摸着一封封信,指尖是细腻的触感和厚度。
兴许,以天灾之事害人性命太过不可置信,可是眼下手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证,可是若是要万无一失,自然须得各线各路皆查清探清。
且不谈裴家如今在靖城的地位身份,而如今裴容月已经成了皇室之人,三房夫妇也算得上半个皇亲国戚,此事已经不能简单地是一桩民间案件。
靖城自有平冤鼓,裴元辰如今要做的,就是齐全证据,养好身体,选择一日,亲身登台敲鼓,去查处一桩十来年前的惨案。
至于裴家内里明争暗斗,让旁人看到兄弟相残的一面,已经不在裴元辰所要顾虑的范围内,而裴元逸和裴容月固然不会受到牵连,可日后感情受损,也只能是裴元辰迟早要接受的事实。
就这样,怀着这样的想法,裴元辰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可是到了夏末,靖城却忽然起了一场流言蜚语,言谈之中,正是传言太子德行不正,结党营私而私相贿赂,参与官员选拔,妄自安插人手于朝堂体系。
这谣言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各地,竟然有愈演愈烈之态势,原本翻过年去便要举行春闱,科考取士。
而太子原本已经奉命监管,此事一出,竟让各地考生颇有不满,更有甚者,竟上书朝堂,要求太子避嫌。
文人言语本就犀利,而向来没有忌讳,此事一引向科举,犯了众怒,更是火上浇油。
眼看时局太过紧张,裴元辰只好暂且搁置自己的计划,以免被搅进朝堂的浑水中。
那时候,往好处想,只是无暇顾及自己的诉求;往坏处想,裴家与皇室宗族间的关系如藕丝般复杂相缠,若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颠倒是非,则更不是裴元辰愿意看到的。
于是只能先等待这场谣言过去。
但是太子似乎不受什么影响,照旧上朝听政,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避讳的,可终于在八月中旬,竟真的有大臣联名上奏,拿出几份名单,直指太子操纵朝纲。
一时之间,靖城一片哗然,只知道天家清晨看过名单后,当场下令,彻查此事,而太子也暂时停止议政,赋闲于东宫,等待查处的结果。
这些事,看起来与裴元辰没什么关系,可是七皇子赵煜却不免也要避嫌,此后的接近一个月内,整个靖城仿佛噤声消气,不敢出半分乱子。
九月底,此事却仍旧没有论断,名单上的几个官员虽然已经接连下狱,可是却并没有查出来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眼看着天家已经开始怀疑此事真假,而朝中风向已经缓和,大事却一桩接着一桩,似乎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