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其实你像昨天一样给点赏钱就可以了,冇必要……」
没等冷艳女说完,杜锋已经把自己钱包给掏了出来。
苦笑着说:「姑娘,你看我口袋里总共就几十块钱,你总得给我自己留点吧?」
相比较杜锋,此时的冷艳女更加哭笑不得。
虽说她来太白花舫的时间并不长,但千奇百怪的客人也见过不少。
有为了买歌伶出街而怒斥重金的;也有寒酸吝啬要面子而抠抠唧唧的。
可像眼前这种,给出了赏钱还要往回找的,真就唯独杜锋一个了。
可看看杜锋,又看看那根黄鱼,冷艳女贝齿轻咬嘴唇,最终点了下头:「行,这请先生在这边稍等,我去问姐妹们筹钱。」
「好。」
约莫十几分钟,冷艳女去而复返。
把手里有零有整的两千多块钱递给了杜锋。
「不用,我拿一千就可以了,剩下是你的。」杜锋从里面取了一千块港币,笑着摇了摇头。
「我……」
冷艳女看着手里那根金鱼,有些不知道所措。
「不要你你你我我我的了,你缺钱,我有钱,况且这也不是我的钱,大家各拿所需罢了,早点回去吧。」
说完,杜锋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对了,希望你明白,黄鱼不单只代表着财富,也代表着把它给你的人的地位。」
临到楼梯口的杜锋,头也没回的补了这么一句。
让冷艳女顿时面色复杂了起来。
只是在这抹复杂下,却又增添了些许解脱……
离开花舫的杜锋,叫了辆黄包车,直接过海去了位于中环的思豪大酒店。
50年代的香江,思豪大酒店的档次,直逼如今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是属于超豪华级别的。
再加上思豪大酒店有英国佬的影子,在安全系数上,更是无以伦比。
按照钥匙上标记的数字,杜锋很快找到了房间。
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好的他,在洗完澡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杜锋神清气爽的来到酒店餐厅用早餐。
「阿锋?」睡眼朦胧的周德志,揉着眼睛,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快步走了过来:「你昨晚也在这边?」
看着一脸惊讶的周德志,杜锋有些哭笑不得。
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说道:「我说老板,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忘性这样大,不是你昨天给我的钥匙嘛,让我晚上在这边休息,怎么,你现在该不会是要我付你钱吧,我告诉你,我可冇钱哈。」
周德志被杜锋的表情逗乐了。
「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嘛?」他揉了揉宿醉后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翻了个白眼说道:
「昨天晚上是梦莲一周年演出,多喝了几杯,现在酒都还冇醒呢。」
杜锋笑着用餐巾擦了擦嘴,指着楼下说道:「你等我下,我下去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让伙计去拿不就好了。」
见周德志说着就要喊服务生过来,杜锋赶紧拦住:「有些东西还是我自己去拿比较好,而且我不露面的话,人家还不一定能给。」
「什么啊,这样神秘。」周德志打着哈欠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
杜锋说完,笑着便起身下楼。
阿三天没亮就站在这里等了,当杜锋见到他时,他两眼早就已经布满了血丝。.
「杜先生。」
正抽烟的阿三,远远见到杜锋,赶忙把刚点起来的烟丢到旁边,小跑了过来。
「三哥。」
杜锋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阿三左右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把一个布包塞了过来,语气慎重的说道:「杜先生,你要的东西都在这边了,你点点。」
说完,他又朝着四周张望,警惕异常。
杜锋抓着布包在手里掂了掂,笑道:「点就不用了,雷老大办事我放心,何况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耍什么心眼。」
说着,杜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百元纸币,递给阿三:「三哥恐怕在这边等了有一晚上了吧,辛苦了,去买个烧鹅垫垫肚子吧。」
阿三先是一怔,随后也没有客气,把钱塞到口袋后,道了句谢,转身离开。
杜锋回到餐厅的时候,周德志正在用小勺子搅拌着一杯咖啡。
无意间抬头看到杜锋怀里那个造型土气的包裹,不禁摇头苦笑:「我还真当是什么稀罕玩嘢儿,原来是你老家的土特产啊,搞得这么神秘。」
杜锋把包裹放在了餐桌上,冲周德志指了指:「我还真希望这个是我老家的土特产呢,志少,你不打开来瞧瞧?」
周德志听杜锋好像话里有话,怀疑的就把包裹打开了一角。
可就在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周德志没见过这么多黄鱼,而是大早上的冷不丁出现这么个画面,实在是让人有些错愕。
「这些是……」
周德志疑惑的看向杜锋。
「福义兴坐馆金牙雷送的。」说着,杜锋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在最后,他看向周德志问道:「老板,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康荔是挂在我名下的,码头生意交给哪个打理,也只是我一句话的事,可是……」
周德志皱着眉,沉吟了许久,看着杜锋说道:「阿锋,你做什么我放心,我也信得过,但潮联义不管怎么说也在我们周家做了这样长时间了,让别人来分一杯羹,会不会不太好?」
杜锋当然知道周德志在顾虑什么。
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解释道:「老板你讲的确实冇错,这种我也考虑到了,可你不知道,昨晚陈光隆是在呢么对我的。」
「他对你做了什么?」周德志面色凝重的问道。
「我按照你呐解,昨天请了差佬雄跟福义兴的坐馆金牙雷去太白花舫,一开始还好,可后面我不是被会长叫走嘛,等我回来的时候,陈光隆居然带着一帮人在太白花舫闹事。」
「有这种事!」周德志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已经隐现怒容。
杜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冇办法,只好把志少你抬了出来,这才让陈光隆他们收手。」
「后来金牙雷求我跟志少打个招呼,把康荔在北角码头的生意,交给他们福义兴,我当时跟志少现在想的一样,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潮联义在周家做了这样些年,冇功劳起码也有苦劳,贸贸然赶他们出去,确实有些讲不过去,所以我就想两不得罪,把金牙雷许我的十四根小黄鱼这件事,通过一个叫丧彪的双花红棍,透露给陈光隆,希望隆哥能够给个台阶让我下,可是你猜怎么着?」
周德志接着话茬皱眉问道:「陈阿六不同意?」
「何止不同意啊。」杜锋一脸苦涩的说道:「他扬言要我把给沉海了,要不然我也不敢真跑思豪来过夜啊。」
杜锋的一席话,听得周德志直接一拳砸在了餐桌上,怒骂出声:「屌你老妈的陈阿六,连我的人都敢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志少,其实我也知道,隆哥也就是一时生气,讲了点气话,真让他来动我,有你在,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的,只是……志少,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到这里,杜锋故作沉吟了起来。
「阿锋,我是你老板,对我你还有什么话不好讲的?」周德志面有不喜道:「而且我知道你比我聪明,连我老爸都亲自请你到家里吃饭,所以你有什么就直接讲,冇必要顾忌。」
「好,既然志少这样看得起我,这我就讲了。」杜锋点点头,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开始说道:
「志少,虽然我跟你才接触两天,但你这个人很豪爽,仗义疏财,最主要是把身边的人都当做自己人来看待,身为你的管家,我感觉到庆幸。」
「可是志少,你觉得你身边像我这样怀着感恩心的人,又有多少?」
「在现在的香江,打着周家旗号在外面做事的人不少,可这些人有多少事真的敬你,又有多少是真的感谢你?」
「从那天晚上的事情就不难看出,如果当时出事的是才少,什么华人警察一哥的干儿子,恐怕就算惹上的是英国佬,像陈光隆这样的江湖人,都敢往上冲,而那天志少你都开口了,他才不情不愿的站出来,剩下的相信已经不用我多说了吧?」
周德志不喜欢动脑子,但不代表他真的傻。
依靠周家讨生活的那些个人,不论是江湖还是商界,又或者是官员,对他这位周家二少阳奉阴违,早就成了习惯。
至于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周家下一任家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在杜锋说这番话的时候,周德志非但没有觉得他对自己不敬,反倒觉得这才是真正自己人该说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周德志看着杜锋,面色认真的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