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冇。」
周德才低着头，轻声回应。
知子莫若父。
周振基知道自己这大儿子心里肯定不服，于是喝了口茶，笑着点头:「这也不怪你，如果你要是真能看出来，我倒是反而觉得有些好奇了，毕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冇看见过这样醒目的后生了。」
周德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
在当时的香江，周振基或许不是最有钱有势的，但绝对是眼光最毒辣的。
能得到他的夸赞，那在整个香江，都是可以搅动风云的人物，而现在，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身边新招的管家，居然得此称赞，难道说自己真捡到宝了？
「父亲……」
周德才刚开了开口，周振基已经摆手制止，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问道:「你知道自己今天输在哪里吗？」
「我……」
能被父亲称赞的人，又岂是他能看懂的？
周德才眼神挣扎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知道阿志今天早上拿着十四根金条来的生活，他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看着自己父亲的询问，周德才再次摇了摇头。
「他说自己廿多岁了，不能再靠家里的补给过日子，想要用这十四根金条，换成现钞做点生意。」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的弟弟，周德才还是了解的，随后一想，不屑的撇了撇嘴:「肯定是那个叫阿锋的家伙教他的。」
「父亲，阿六跟我说，那个叫阿锋的家伙住在城寨，根本就冇钱念什么书，昨晚他在家里说的，肯定是骗咱们的，要不我……」
自己儿子想要说什么，周振基很清楚，但他还是摆了摆手:「他是什么样的出生背景，他又是什么样的人，这种和我和你和周家，都冇什么直接关系，这种你要清楚。」
「至于他是不是会坑你弟弟，你也不用担心，毕竟阿志虽然贪玩了点，但脑子还是清楚的，什么样的人该掏心掏肺，什么样的人该假仁假义，他做的并不会比你差到哪里。」
父亲的话，让周德才面色有些难看。
毕竟在他眼里，周德志就是个十足的废物。
养着他都是一种浪费。
「其实今天你要是冇出现，我或许还会觉得你有脑子，但是阿才，你太冲动了。」
看着父亲，周德志犹豫着问道:「父亲，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会输？」
周振基丝毫不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这你又为什么要把杜锋叫过来？」
周德才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即便今天注定是自己输，那如果不是父亲喊杜锋过来，至少在面子上，自己也能好看点。
可是现在？
当着杜锋，当着陈光隆的面，自己连反驳的权利都没有。
他真的恨！
「因为我就是要让你输的赤裸裸。」
「父亲！」
面对满脸惊愕的儿子，周振基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阿才，你年纪轻轻就开始插手家族的生意，在这种上，你比很多同龄人都要做的好，也都要背负的多，可是你有冇发现，这些年来，你走的路实在是太顺了。」
周振基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自责道:「我对你母亲是有亏欠的，但当时我的，也有不得以的苦衷，所以我才会把家主的位置在你十周岁这年，就宣布传给你，以此来弥补我的亏欠。」
「你确实冇让我失望，这些年也做的不错，但人必须要在逆境中才能成长起来。」
「你看不起你弟弟，那个人是因为阿志从小就冇你聪明，长大又成日花天酒地，可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聪明了，太明白自己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所以才把后半生无法叹的，提前享受了。」
「父亲，就算是做了家主，我也不会……」周德才想要辩解，可是周振基却微微摇了摇头:「有的事，发生即是必然，你冇必要去改变太多。」
「杜锋的出现，是个变数，但也是个好的变数。」
「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借周家爬起来。」
「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但前提是他要交出能让我抑或讲能让成个周家满意的答卷，这让他利用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生意生意，只有互相利用，这才叫生意啊。」
自从周德才接手周家生意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跟自己说这么多话。
而且每一句话，周德才都能够听出，父亲心里的无奈跟感慨。
杜锋！
周德才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
可还没等他有其它想法，周振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去做无谓的事，就像我昨天跟你讲的，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至于杜锋这个后生，你用的好，他将来会是你的利器，可一旦你用的不好，将来就会像百足一样，死而不僵，烦都会烦死你。」
周德才虽然心里还不敢苟同，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了下来:「知道了父亲。」
「今天趁我心情不错，还有什么疑惑的就讲出来吧。」
「父亲，阿志讲他要做走私生意，这会不会……」
周德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周振基已经猜到了。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前面已经说了，康荔商行系阿志的，自然也是阿志讲了算，至于他做什么，我不会管，如果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也冇必要再管，只是保证他在出了事以后，能全身而退就可以了。」
「是，我知道了父亲。」
「对了，你在康荔安插了人是吧？」
周振基虽然坐在家中，但对外面的事，还是知晓的。
「都撤出来吧。」周振基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儿子，说道:「让他们不好跟阿志犯难，更不好跟那个杜锋犯难，不然准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周德才点点头:「记下来，父亲。」
「好了，冇事就早点回去吧，阿六这边好好安抚下，有时候，下人并冇比哪个低一等的。」
「是，父亲，我知道了，您先休息，我回公司了。」
周德才离开后，周振基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他看着面前的茶杯，上面有几根漂浮的茶梗:「看来现在，真的已经是后生的天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