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刚起身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周德志，不禁一愣。
看着自己老板那「惊呆了」的表情，杜锋愕然道:「我说老板，你该不会是打算把这十四根金条全掟东方夜总会去吧？」.
知周德志，杜锋也。
周德志先是点了点头，但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纠正道:「前天庆少请喝酒，这个得还回去，所以我打算晚上摆华福楼摆一桌，到时候阿锋你也要来啊。」
杜锋对自己这位老板，算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程度了。
「怎么，你冇时间？」周德志看到杜锋那副表情，好奇的问道。
杜锋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老板，这酒，恐怕你还真不能请，或者说你不得用这笔钱来请。」
周德志皱了皱眉:「为什么？」
「前面会长不是说，下午要去找一个姓夏的老板嘛？」
这个姓夏的老板，不单单是潮州商会荣誉会长，还是为数不多的太平绅士。
年纪要比周振基大了几岁，所以周德志他们兄弟三个，就要尊其一声伯伯。
周德志当然记得这句话，只是他有些没太理解，这和自己花不花那十四根金条有什么关系。
「老板，你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长最后，会站在你着边，替你讲话？」杜锋继续问道。
「为什么啊？」周德志反问。
「就是因为你一开始去见会长的时候，按照我教你的话说给他听了。」
「你教我的话？」周德志迟疑了下，不太确定的问:「是说我自己想做生意这句？」
「对。」
杜锋点头:「其实会长对你的要求可不单单只有不要惹事这样一条，他还想让你成长起来，至少能够在他百年以后，你不只不给你母亲还是弟弟造成负担，反而是要能够给他们提供帮助跟保护。」
说其他的，周德志可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但自己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弟，是周德志的软肋。
当杜锋在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原本躁动的他，慢慢平复下来，重新坐回了原位。
「老板，我知道你专情，但梦莲她毕竟也只是个歌伶来的，要真说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可能也就是对得上老板你胃口这样一个解释了。」
杜锋也不管那瓶红酒究竟是不是真让周德志舍不得，拿起来倒了两杯。
把其中一杯递到正身体前倾，似是在沉思的周德志手里后，继续说道:
「歌伶只是歌伶，但生意却是生意，现在几乎所有的商行都在走私，如果我们不抓紧把握住这个机会，这以后想要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20世纪50年代，美国自诩霸主身份，利用联合国向中国施压，使得很多物资，都不允许流入中国。
但这种霸道的行为，随着中国国力不断的提升，逐渐解除。
所以对历史发展轨迹有一定了解的杜锋知道，在50年代，是走私行业的黄金时代。
禁运令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因素，真正让这行兴起的，是当时驻港的英国政府。
日治结束后，英国政府重新掌控了香江，但也正因为之前香江沦陷过，所以在官员的选择方面，英国政府采取了一个当时比较知名的名词「流放」制。
站在英国的立场上，殖民地都是比较贫瘠的，而且在殖民地当官，那就是一种惩罚。
以至于，在英国真正有些地位的，又或者是得到过英国女皇嘉奖的，都不会被派到殖民地去当官。
只有那些家庭背景一般，个人能力欠佳的，才会被远派异国他乡。
而这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贪」。
他们把殖民地当成了一个敛财的场所。
只有在这里得到足够多的钱，才会花钱把自己「买」回国。
回国后，有的依旧在仕途道路上，但绝大多数，都会选择买下一个农场，过着他们自认为悠闲的小日子。
也正是有了他们的「贪」，才让走私行业能够如此的肆无忌惮。
「何况会长已经说了，下午会去这位姓夏的老板家里喝茶，如果到时候老板你冇去，或者之前冇出现过，到时候你觉得会长会怎么想？」
杜锋的话，让周德志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放心啦，女人嘛，说都喜欢的，像我，昨晚就打赏了上次那个歌伶直接就给了一根金条呢。」
最后这句话，杜锋原本只是想缓和下气氛的，可没想到，周德志直接瞪大了眼睛:「你给个歌伶打赏一根金条？」
杜锋点点头。
「带出去过夜了？」周德志想了想，「不对啊，早上明明就只看到了你一个人在吃早饭啊。」
「没有陪我过夜啊。」杜锋摇着头回道:「昨晚就我一个人回来的。」
「我靠，你花了一根金条，还都冇把那女的给带走，她下面特么镶金的啊。」
以当时的行情来说，带个歌伶出街，最多也就两三百的样子。
当然，也有歌伶是不出街的。
但这种歌伶，一般都比较有职业操守，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份，而不会去多要。
甚至有的客人强要塞过去，她们也一般会婉言拒绝。
可到了杜锋这里，打赏了整整一根金条，居然还没把人带出街，难怪周德志要这么吃惊了。
当然，周德志不知道的是，这打赏了一根金条里面，还是有水分的。
「呐，堂堂周家二少爷，说话居然这样粗俗。」
「你才粗俗！」
「明明是你好不好，老板。」
本来周德志就只比杜锋大了两岁，所以两人倒也算投缘。
不过在吵吵闹闹下，周德志抑郁的心情，也就烟消云散，开始聊起了正事:
「阿锋，你真的要做走私生意？」
「不是我，是我们好不好。」杜锋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那天在太白花舫上，我就曾跟志少你讲过，现在的我们，需要的就是寻找一个突破口，而走私，就是个关键。」
「现在香江大多数商行，首选都是欧洲、北美洲、非洲的一些比较落后的国家，因为他们给钱爽快，而且给的还多，往往一趟下来，会赚个盆满钵满，而相比较下来，亚洲这些国家给的价格，就很不理想了，再加上这边的管制力度比较大，很少人会肯选择这边，可大家同样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就是路程的问题，老板你看。」
杜锋从旁边拿出之前注意到的一张地图，摊开，指着上面几个国家说道:「从香江到附近的几个国家，一个月我们就能运送至少两次以上的货物，虽然价格低，但我们可以走量啊，量起来了，自己赚的也就多了。」
周德志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问题:「可是亚洲这边海盗猖獗，风险也大啊。」
「对。」杜锋点点头，表示肯定后，接着解释道:「海盗确实猖獗，但我们有福义兴的兄弟在帮忙，潮联义之所以会被周家认可，主要还是十年前海上的这一战，现在的福义兴，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何况海盗皇后还冇出现之前，海盗也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海盗皇后？」周德志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那是个什么鬼？」
其实这也是后世发生的一些事，杜锋现在说出来，只是为了稳稳周德志的心罢了。
可是就当杜锋准备开口解释这个「海盗皇后」时，突然，他整个人仿佛是被电击了一样，瞪大了眼睛，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