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打了。」
杜锋对这个声音还是有些印象的，确定就是昨天下午给自己唱曲，年纪才十二、三岁的大的秀儿。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杜先生？」
回头见是名没印象的年轻小伙，不由让杜锋微愣。
「杜先生，前面秋水哥特意关照过的，你在这边是……」
小伙子说着，还伸直了脖子，朝前面看了看。
听是黄秋水关照过的，杜锋也就了然。
想了想便说道:「冇事，我先上去了，把那个叫秀儿的歌伶喊过来帮我弹曲。」
「好嘞。」
伙计应声的时候，有些欣喜，只是这一小动作，杜锋并没有注意。
他只是又朝里面看了两眼，最后摇摇头，上了楼。
坐在雅座没多久，伙计就把相应的一些吃食都端了上来，那名叫秀儿的歌伶，也是和往常一样，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和昨天一样，她怯怯的坐在了角落，低着头，在等待着杜锋点曲。
「和昨天一样吧。」
杜锋随口说了声。
待旋律想起时，他也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待会该怎么敲打敲打金牙雷。
1951年的香江，可谓是一个字头林立，百花争艳的时代。
想要效仿潮联义，靠上个有钱有底蕴的商业家族，从而跃上龙门的小字头，还有不少。
所以福义兴其实也并非是周德志唯一的选择。
杜锋之所以会力荐福义兴，主要也是想省略掉一个培养的过程而已。
他现在虽说是周家二少爷身边的管家，但不见得他真就安于现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对不起这匪夷所思的重生机会了。
同样的，选择福义兴有利也有弊。
利的是，因为福义兴现有的规模，省了培养的时间。
弊的也是因为福义兴现有的规模，想要真正控制，并不容易。
当然，杜锋也不用真正意义上控制住福义兴，只是为了后面别给自己添麻烦，适当的敲打还是需要的。
而就在杜锋心里琢磨的同时，「嘣」的一个破音突然响起。
紧接着，秀儿慌乱的把琵琶搁在旁边，对杜锋就是跪了下去。
不断磕头，还不断乞求着原谅。
这就让因为思路被突然打断，本还有些不满的杜锋，不禁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好了，冇事，你继续吧。」杜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暗忖自己还是心太软的同时，也让秀儿继续弹奏。
可就当秀儿惶恐的道谢，从地上爬起来时，杜锋不禁双目一凝，问道:「你手是怎么弄的？」
秀儿闻言，赶紧摇头，同时也把一双满是血污的小手，藏在了身后。
「过来！」
杜锋声音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但秀儿依旧在摇头，身体更是不断朝着角落缩。
「如果你不过来，我就把前面你音弹破了这件事，告诉你师父。」
「不要，不要告诉我师父！」
秀儿慌张的抬起头，眼底满是恐惧和慌乱。
可她不知道，当抬起头的刹那，杜锋的脸上已经开始浮现起了愤怒。
「这些都是你师父弄出来的？」
杜锋在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秀儿长得说不上好看，但小女生那种清秀，还是尽显无疑的。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周德志会误以为杜锋想要对个这么小的姑娘做点什么，而骂他畜生了。
可是现在的秀儿，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满是淤青和血痕。
特别是眼角的地方，用血肉模糊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是什么样歹毒心理的人，居然舍得对一名年仅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下这么重的手？
在50年代的香江，贫富差距相当之大。
卖儿卖女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
像秀儿这般，十有八九就是被父母卖给了她那个所谓的「师父」。
这种「师父」，可以理解成现在那些明星们身边跟着的经纪人。
他们负责替自己带的艺人接活儿，这活儿有很多种，包括一些比较黑暗的，就不一一去说。
但和现在不同的是，50年代的「师父」，可没现在这些经纪人那么替手上艺人着想。
在他们的眼里，艺人只不过是他们赚钱的工具而已。
打骂那都是家常饭，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杜锋明明都到了跟前，最终还是没有管的原因了。
只是没想到，秀儿会被打得这么惨。
其实这种事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最多也就多给几块赏钱，掸掸手让歌伶下去。
但杜锋毕竟拥有着和平年代的思维跟处事方法，再加上他跟秀儿也算是认识，看到这样的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外面是不是有人？」
杜锋不顾惊慌失措、满脸惶恐和乞求的秀儿，直接朗声喊道。
「杜先生，你有什么吩咐？」
刚才那名小伙子还真一直在外面候着，当听到杜锋的呼唤声，赶紧躬身推门走了进来。
不过在开门的刹那，看到秀儿正站在那里，以为是自己这里的歌伶冲撞了客人，脸上当时就有了怒容。
只是在面对杜锋的时候，才换上谄媚的笑脸。
「他的师父，你可认识？」
杜锋沉着脸，指了指秀儿问道。
「认识。」
伙计点头。
「这就叫过来吧。」
杜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半晌，都没见那名伙计动弹。
「怎么，不肯？」
杜锋皱眉问道。
「不、不是的，杜先生，秋水哥吩咐过，您是大人物，一定要好生伺候着，只是、只是……」
伙计看了眼秀儿，犹豫了半天，最终硬着头皮苦着脸说道:「杜先生，其实她还只是个孩子，要是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在这边替她跟您道个歉，你要就大人有大……」
「呦，还真看不出来，你倒是副软心肠。」
杜锋这句话可没有调笑的意思，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不落井下石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肯替别人求情的。
只是杜锋的这句话，听在那伙计的耳里，却如同惊天之雷，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秀儿见状，也再次跪了下来，这让杜锋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你只管把她的师父喊来就是了，我怪的不是秀儿。」
杜锋的话让跪着的两人微愣。
还是那伙计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表情从呆滞变成了一抹惊喜，点着头赶紧退了出去。
至于秀儿，或许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关心的缘故，整个人依旧怔怔的跪在地上，不知道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