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桁认真地看向施清欢,拉过她的手,将手令塞进她的手中。
“让你去借兵,一是因为章越他们此时不能离开,二是因为你是生面孔,前往丰城途中,那些想要拦截的人,不会注意到你,会更顺利安全些。”
话语里丝毫不提担心她一事,施清欢看向他的眼底,也就是凝重和深沉。
是啊,她的实力,在如今城中所有人里,是最弱的。
留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出去,搬来救兵更为实在。
“好,我去。”
见施清欢答应,百里桁松了口气。
但还是忍不住叮嘱,“虽说你不会惹人注目,但还是多加小心。”
看见百里桁眼底的担忧,施清欢点点头,“放心。”
事不宜迟,每耽搁一瞬,援兵就会来得更晚一些。
施清欢转身就准备启程,但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转身看向百里桁。
百里桁眼底神色复杂,皆掩藏在夜色之下。
施清欢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那些拼杀血色她不敢去想,双拳紧握,所有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只一句,“一定要活着,等我。”
一句话,让百里桁眼底极力的克制瞬间溃散。
在施清欢再度转身的瞬间,手腕一紧,直接被拉入了熟悉的怀抱。
百里桁双臂渐渐收紧,将施清欢整个揉在怀中,声音低沉透着浓烈的沙哑。
“一定要小心。”
清醒和理智在此刻,似乎都失了控。
施清欢伸手,紧紧回抱住百里桁。
危机来得猝不及防,谁也不知结局会是如何。
此刻,便是最后的分别。
院外脚步声匆匆而来,百里桁这才放开了施清欢。
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久久才离开。
对视之间,施清欢点头,“我会平安归来,等我。”
说罢,在众人进入大殿之时,转身毅然离去。
走到院门处,蓦然回首,百里桁已经和众人在大殿之中商议后续之事。
站立的身影,凝重的神色,指点江山的模样...
这场景,让施清欢的脑海划过一幕熟悉的画面。
但她却没有多想,转身径直离开。
而在施清欢的身影消失之后,百里桁看向一侧追击无果的章越。
“带人前去通往丰城的关隘,苏掌执离去之后,不能让任何有心之人追上她。”
“大人放心,五名暗卫高手护送,她不会有事,余下的,我这就去办。”
“好。”
虽然安排妥善,但百里桁的心底,总还是放心不下。
一想到施清欢彻夜穿行在夜幕之下,他就怕又会生出别的变数。
但无论如何,也总比留在这生死一线的河西要好得多。
“宋副将,带人将所有百姓,从下城护送出城。”
“方大人,带人城外设立岗哨,随时注意动向。”
“李参军...”
这边百里桁安排一切,另一边,施清欢彻夜狂奔。
从夜幕到天明,除了换马,一刻也不敢耽搁。
按时间看,此时消息已经传回费家,费家带领将士们到达河西,最多也不过两日的时间。
而她距离丰城,还得两日的路程,加上援军返程,至少得四五日。
不行,太慢了。
河西兵马太少,未必扛得住这么久。
想到这里,施清欢再次加快了行程。
日升日落,日落月升。
再度天明之后,施清欢于快到晌午之时,到达了丰城。
提前了半日的时间,已经是她的极限。
身子疲惫到了极致,但却丝毫不敢耽搁。
好在丰城太守的确是百里桁的人,见到书信和手令,立马前去集结大军,于夜暮之时,再度启程。
狂奔席卷的烟尘,在阴云滚滚之下,衔接着河西的风起云涌。
“轰隆隆...”
雷电齐鸣,整个河西,笼罩在了一片压抑里。
上城城楼之上,百里桁一身铠甲,带领着众将士,看向了城外远处。
那里浩荡而来的,是费家大军。
铁骑之下,大地震动,混杂着雷声,犹如末世来临。
等大军临近,众人的神色,都不由得更凝重了些。
因为前来的大军,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多出不少。
“大人,苏掌执...”
“她会来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百里桁的眼底,只有坚定。
声势浩荡,兵临城下。
费家主立于马上,看向百里桁的神色,满是怒气。
“百里桁,我儿子呢?”
“令郎的尸首,我好好安顿在了侯府之中,我会保令郎尸身无虞,但还请费老将军听我一言,此事虽是我疏忽,但背后却另有阴谋。”
“阴谋?百里桁,你骗我至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费老将军,可曾想过,令郎活着在我手中可为人质,是极大的用处,死了却会导致今日之局面,这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为何放着坦途不走,要自寻死路?”
费家主神色微变,似是有些动摇,可一侧马匹微动,一男子上前低语。
转瞬之间,费家主态度再变。
“你少说废话,你就是杀我儿子,绝我血脉,以此来让我费家大军后继无人。”
百里桁看向刚刚低语的男人,眉梢一皱。
还想解释,费家主却已经一拔长剑,“无论如何,我儿子因你们而死,我也走到了这一步,便再无退路,今日,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我儿子,陪葬。”
说罢,号角声起,“杀!”
大战,正式触发。
攻城开始,场面瞬间混乱。
百里桁镇定地立于城墙,目光死死落在那男人身上。
最终,眼底一沉。
是他。
西境守军的骁骑副将,魏齐。
他不在西境镇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当初跟随施小将军...
百里桁瞬间反应过来。
他是百里桁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安插在施小将军身边的人。
那当初施小将军在边城被杀...
想到这里,百里桁脑海里就浮现了施清欢的身影。
至此,看向魏齐的神色里,浮现了无尽杀意。
硝烟战火,遍地血色。
从晌午战起,夜幕至高峰,从未停歇。
整个河西亮如白昼,地动山摇。
但最终,城破。
百里桁提剑马上,与众人冲出城门。
“众将士听令,守城门,生死不退。”
“守城门,生死不退。”
声音浩荡,响彻夜空。
战火照亮百里桁的身影,杀气凛然,势如破竹。
众人为之震慑,更是惊诧于一个年少左相,竟会有这般实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才是曾经的他。
也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