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震慑整个宫殿。
恒悦一身风华,眼底凌厉又柔情,坚定决然。
一时间,殿中陷入一片沉寂。
众人神色难辨,只有低下头去的施清欢,红了眼。
是啊,当初恒悦笑靥如花,跟她说过,待大哥从边境归来,就嫁给他。
若是他不回来,她便追去边境,再嫁给他。
她做到了。
大哥真的没有回来。
而恒悦也真的去了边境。
在大哥死后,她擅自奔赴边境,与大哥的骨灰拜了堂,自此束发,以正妻的身份,一路光明正大,带大哥的骨灰回到京都。
这一路,人尽皆知。
后将骨灰送入了护国公府的陵墓之中。
让他与家人团聚。
之后她便在宫中自居,很少出过自己的殿宇,吃斋念佛,与灵位相伴。
除了每月十五,都会到护国公府上香敬拜。
这一切,施清欢都是从施妙彤那里知道的。
她震撼于恒悦的深情,却也心疼她。
如今更是愧疚。
恒悦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和欺负,她却不能出手相助,就连安慰,她都做不到。
“恒悦,既是家宴,父皇还在此,你提那人做什么?”
程阳枫开口,瞬间让施清欢回了神。
恒悦目光冷冽,直直地看向程阳枫。
“哦,我倒是忘了,我是该和皇兄好好学学的,学学如何冷血无情,学学如何见利忘义。”
“恒悦,你闹够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这里谁人不知,当初你好似爱清欢爱的彻骨,结果呢,不也是一朝变脸,满门血尽,你如今想起清欢,你的心不会痛吗?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你生生欺骗成了什么样子,你...”
“此事,不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错?你以为你如今守着半月崖,装模作样地思念她,便可以恕罪吗?事情都是你做的,你也没有保护好她,你以为如果她能够选择,会愿意在半月崖与你相对吗?”
“够了!”
高座之上的程傲终是忍不住了,一声怒喝打断了恒悦的话。
众人纷纷起身。
“圣上息怒。”
程傲一声叹息。
“罢了,都坐下吧!”
说着,程傲还饮了一口酒,“恒悦说得没错,说起清欢,朕也实在心痛得很,无论如何,护国公府的祸端,本是与她无关的,朕也嘱咐过要护她一命,却万万没想到啊,清欢是个硬性子,竟然在半月崖自尽而亡,想来,是不肯原谅朕吧,但,朕也是没办法啊,他父亲做了那样的事...”
什么!
程傲的话让施清欢心底一怔。
当初让她去半月崖,是圣上有意救她。
所以后来的禁军绞杀,都是程阳枫的手笔?
事后还说她是自尽?
好啊,真是好手段。
施清欢心中怒气忍制不住,只得趁着和圣上一同举杯,以酒水压下。
殿中氛围瞬间凄凉许多,程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一声叹息。
“朕有些乏了,先回宫了!”
说着便起身,皇后见状便跟了上去。
恒悦一声冷笑,目光看向锦妃,“如此,可还满意?”
“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
恒悦懒得与锦妃多言,转身就走。
路过施清欢身侧时,淡看一眼,然后抬步离去。
一场家宴就这么不欢而散,施清欢和百里桁对视一眼,也转身离去。
一路上心底情绪复杂,气血都翻涌不息。
眼看出了殿中,正要出宫去,百里桁却被内侍叫走,施清欢只好在长廊处等待着。
许久,没有等来百里桁,却等来了程阳枫。
施清欢想要避开,却避无可避。
只好转身行礼,“见过王爷。”
程阳枫的目光落在施清欢的身上,“脸色如此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草民一向多病,如今即便痊愈了,但体弱的毛病,不是一夕能改。”
“既如此,为何要入这诡谲之局,届时,就不仅仅是体弱了,怕是连命,都可能保不住!”
施清欢压住体内的气血,“王爷多虑了,有左相大人相护,我相信我会无恙。”
这话一出,程阳枫不怒反笑。
“苏二公子啊,不是入了监察司,就一定要成为谁的人的...”
“那枫王觉得,苏公子该成为谁的人?”
百里桁的声音突地出现在身后,却瞬间让施清欢的心安定下来。
百里桁脸色冷厉,走到施清欢的身侧,“王爷手下人万千之多,难不成,还要与我抢这小小文书之人?”
“左相别急啊,本王开个玩笑罢了!”
说完,程阳枫却又看向施清欢。
“苏二公子,有空,可来我枫王府,喝杯热茶!”
临走之际,还伸手拍了拍施清欢的肩头。
施清欢脸色一变,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见程阳枫离开,百里桁这才看向施清欢,“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是简单的心绪所致。
施清欢自然也察觉到了,伸手间,手腕处皆是红疹,意识还有些模糊。
难道是...
“大人,刚刚宴席之上,可有芦荟所制之物?”
“有,与这有关?”
糟了!
刚刚被殿中气氛牵引,根本没有注意到芦荟之事。
“大人,我们需要尽快出宫。”
没有丝毫迟疑,百里桁点点头,两人便快速向着宫门走去。
越走,施清欢越觉得难受至极,快到宫门处时,眼前都开始模糊。
好在马车就等在宫门外,等一出宫门,她便上了马车。
“去温苑。”
马车启动,施清欢却是第一时间将外衫脱去扔到一旁。
一想到刚刚程阳枫的碰触,施清欢便觉得恶心。
见状,百里桁赶紧拿上一侧的披风给她披上,眉梢紧皱,“到底怎么回事?”
“芦荟与我身体犯冲,必须尽快服药。”
“速度快些!”
马车加快,施清欢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药,在暖阁锦盒里。”
“好。”
百里桁刚应了一声,施清欢已经闭眼靠在了马车一侧,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百里桁眼底担心,朝着马车外道,“再快些。”
马车快速在街市穿梭,很快就到了温苑。
温苑本就偏僻,四下里还有百里桁安排的人,便也就放心地抱着施清欢下了马车,一路进了内里。
等回了房间,将施清欢放到床上,赶紧按照她说的地方拿了药丸给她服下。
见她脸色还不太好,又赶紧看向门外,“去请柳太医,快。”
“是。”
章樾立马出门,百里桁则是坐在床边,见施清欢脸色转而发红,赶紧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好烫。
眼底担忧,正要起身去为她用湿帕子擦一擦,衣袖却突地被拽住。
施清欢眉头紧皱,嘴里好似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百里桁俯身下去,“你说什么?”
“恶心。”
“难受?”
百里桁整个声音都柔了下来。
施清欢却紧闭着双眼,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半月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