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杀郑重其事的回道:“拐了当朝一品女官去私奔!”
哥舒无鸾轻笑着摇头,“呵……”
他长眉微拧,“怎么,你不信?”
见他误解她的意思,她忙回道:“没有啊,我当然相信你能干得出来。只不过,到时你可就要被大内通缉了。”
后面不忘调侃一句。
这时,燕七杀的神情不在紧张,随之一笑,“呵呵,是啊。不过好在,我只是白担忧了一场。我庆幸陛下没有为难你,我也庆幸长王子没有这个福分得到你……”顿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问道:“嗯,你说我这样想是不是有些缺德?”
在别人的痛苦上寻宽慰,找开心,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知道,失去了她,他将会比死还要痛苦万状!
“还好了。”她接着笑道,心头甜甜的。
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可燕七杀唇边的笑容却在渐渐散去,敛了敛眸,凝声问道:“如果、如果是我去向陛下请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语气如履簿冰,显然这话不是在试探,而是在兮兮紧张的相问。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霎时令哥舒无鸾僵住了面上的笑意,一时吞吐了,“我……”
他紧紧锁定她避闪的眸光,不允许她回避不答,“给我一个答案,我要一个答案就好!”
男人的眼神那样灼烈,迫使她再也无法逃避下去,索性扬眸相对,一错不错,“你以为那夜之后,我还会嫁给别人吗?”她抿了下唇,最终把他想得到的答案给了他,“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这每一个字听在燕七杀的耳中都如罕世晶石般珍贵,涌起的那股如潮的喜悦悄然带走了潜伏在心底某处的一些忧伤,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拥她入怀的一刹,不经意间,刚好碰到了他胸前那些已然溃烂的伤口,痛入骨入髓,颦眉间白了脸色,却还是佯装着若无其事,强忍着伤感与痛意,静静的感受着她在他怀中的感觉。
哥舒无鸾并未察觉他的不妥,靠在他的肩头,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兰香,心中徒然有些酸涩起来,动了动唇,低声道:“只不过……”现在的她却还不能嫁给他!缘由即使她不说,她也清楚,他是晓得的。
然而,终是无法直接说出口,那样会伤到他,会打破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这点希冀。
燕七杀会意的点了点她的唇,柔声道:“嘘,后面的话别说出来,就这样刚刚好。”
哪怕晓得她要说什么,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风起,吹动了二人的发丝,银发妖娆,墨发如缎,纠缠在一起,犹如情丝理之不开,拉之不断。
良久,男人睨着她的发旋,低喃道:“阿鸾,要记住你说过的话。无论将来怎样,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你我各自的身份如何朝改夕变,你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会一直爱着你,等着你,永远不会变!总有一日我会迎你过门,然后带你踏遍千山万水,陪你看日升月落,执子之手,相携一生……这辈子,我既已踏入了你牢,便甘愿锁一生,倾心相随,致死不悔……”
何止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万载轮回,他都情愿受缚于她!
此生,这是她听到的最最深浓的情话,风过,脸上略传来丝丝凉意,漫入心底,才知,一颗清泪早已涌出了眼眶,悄无声息的滑落了脸庞。
风中,他们二人忘我的相拥在一起,浑然不知暗处一隅有一双阴晦的眸子,正暗暗的注视着他们这里。
月下那两道紧贴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卓绝,那样的惹眼,那样的相衬,亦是那样的亲密无间,看在那双阴厉的眸中却也是那样的碍眼!
忽然,刮过一阵凉风,拂过了那娇小身影的衣袂,翩飞间,戾气暴起。
眼见着他们如此的亲热,再看那双明眸中分明已燃起了一团火焰,那是带着妒与怒的烈火,越烧越旺,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边永远围着一个又一个该死的男人,赶之不完,驱之不散!他完全不能忍受!
那股妒火卷着烈烈的怒意在小小的胸臆内咆哮泛滥,肆意乱窜。
阴沉的小脸如染寒霜,忽而,却笑了,冷冷的自语飘出了娇似花瓣的双唇,“呵,很好!燕七杀,给你的教训你不记住,偏要与本王逆着而行,那可就别怪本王下手不留情了,因为,这可是你自找的!只要有人敢打我鸾姐姐的主意,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哪怕灭尽天下男子,即使翻了天覆了地,我,也在所不惜!”
最后,这道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隐向了暗色下。
许久许久。
身子僵了这么半天,又被他的长臂勒的死紧,哥舒无鸾感觉快要被男人抱得腰身发麻了,是以嗔道:“好了,你再不放开我,我可就要变成化石了!”
燕七杀动了动银眉,低柔道:“那样更好,咱们一起风化成石,笑看沧海桑田。”
饶是嘴上虽这么说着,还是极不舍的放开了她。
她揽了揽肩上的长衫,止不住失笑道:“都成石头人了,还怎么看?”
“喂,我说未来的夫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的拆穿?!想象一下,那种意境感觉,不是很美吗?”他溺爱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轻柔一笑,悠悠说道。
对于这个称呼哥舒无鸾的脸颊不自主的红了红,不过,于他的这番话倒是不可置否,随即点了下头。
气氛恬静温馨,令人沉醉其中。
须臾,哥舒无鸾见天色不早,宫门也快要落锁,这便刚要开口提醒男人出宫时小心一些,而她也不能远送要折返了,可话还未出口,正在这时,突然感觉一股阴风悄然袭过,卷动了她的鬓发,她低呼一声,“有杀气!”
瞬间,这股杀气越来越烈,直直向他们这边逼近。
也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燕七杀已一把将她拉至了身后,紧接着,用力一送,眨眼便将她推向了几步开外之地。
脚步一阵凌乱,草草稳住步伐,惊悸间,发觉已自高墙处跃下了两道黑影,通体黑衫,黑巾遮面,那深黯的衣着凝结着令人感到无比恶寒的戾气,仿如来自地狱的索魂使者,显然这二人乃是绝顶高手!
夜空中有寒光闪过,划出两道精利的银芒,甚为刺目,只见他们正手持着利剑如疾风般端端向男人袭杀来,明显在他们的眼中,目标正是燕七杀!
那股凛然的剑气横扫而来,燕七杀翩然纵身避过。
可哥舒无鸾却不自主的心中一沉,只因猛然忆起,他入宫见驾时已一早卸去了兵器,而她之前夜见大妃,身上也未带任何武器,那么眼下他们只能徒手应战了。
只不过面对眼前这两个高手中的高手,真不晓得胜算有几分。
顾不得深想下去,她便已栖身迎上前去,肩上的衣衫随风翩落于地,好似一片墨莲花瓣坠落尘埃,一道掌风如闪如电,功力十足,眼看便要击中其中一名杀手,熟料却被他翻身避开,最后,这道掌风刚好击在了高墙间,击碎了墙砖,一时碎石飞溅。
正在哥舒无鸾收掌懊恼之际,只觉眼前寒芒晃过,锋利的剑尖已直端的向正与另一名杀手交手的燕七杀刺去,剑势又快又猛,她的心咯噔一下,止不住惊呼,“小心!”
这时,他身形一闪,利落矫健,巧然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好在他躲得快!
就此,哥舒无鸾提到嗓子眼的心适时一松,继续对与男人缠斗的杀手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耳边也刚好传来了他凝重的声音,“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先离开,去调遣一队宫卫来捉拿刺客。”
她的声音已显急促,掌风对着纵跃的暗影再次袭出,“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应对!”
她当然晓得他是为了保护她,要故意将她支走,可这两名杀手武功颇深,几乎不在他们二人之下,若留他一人恐难应付,况且,就算调来宫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只会添乱罢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弃他离开!
飒飒的剑气中混着他深沉的嗓音,猎猎传来,“听话!”
“偏不!”她想也没想,随即回了过去。
燕七杀实在拿她没辙,这便开始聚神,偶尔抵挡着呼啸而来的利剑,偶尔反守为攻。
察觉他刻意在将杀手引开,引至丈外,令其只厮缠他一人,哥舒无鸾不由的心中一痛,倔强的追击了过去。
不想,两名杀手根本毫不理会于她的攻击,只守不攻,然后,继续与男人缠斗。
哥舒无鸾心中气愤,迎着风冷冷喝道:“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夜袭当朝命官?”
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她意在分散他们些许注意力,好令燕七杀有隙可乘,而尽早顺利的缴拿住他们。
但令她意外的是,一名杀手却阴声应道:“来时主子说了,让我们好好的给他长长记性,不要一而再的挑衅主子的耐性!哥舒大人,我们无意为难你,请你也莫要在为难我等,否则,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我们手中的剑可是不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