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水不停地在抢救室外走来走去,惠若雪走出来,悲戚得无以名状:”水爷,你大哥一日不醒,社团和天华就一日群龙无首。大少爷反了,小邵还关着,当年和啸天一起的患难兄弟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跟了啸天这么多年,他一向信任你,我和小康也全靠你做主了!”
她以帕触目,泪眼蒙眬地望向阿水,肩膀抽动,复啜泣起来。阿水叫她说得心碎,连忙安慰:”千万别往坏处想,天哥吉人自有天相,关爷、菩萨、上帝全能保佑他,他一定会过了这一劫。大嫂,不哭,不要哭!”
惠若雪止住了哭声,她庆幸和陈阿水还有些交情,在整个社团,她最了解的就是他,腹稿已经打了半天,是时候说出来了:”其实,啸天要是早相信生死之交的兄弟,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你才四十几岁,正是好时候,社团需要你,现在只有你才能主持大局!”
陈阿水听得十分入耳,林嫂的话真正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哥最亲密的兄弟,因为他是在常啸天最背气的时候跟定他的,他们在杭州乡下度过了最暗淡的一段时光,真正是患难之交,单这一点,全社团上下没人比得上,他是元老中的元老!常啸天倚重邵晓星,扶持林健的儿子,他口上不说,心中并不通畅。邵晓星一直当着副社长,而他只是跟了他屁股才当了风雷堂堂把子,眼见小健转眼长大,慢慢骑到他脖子上来了,不知为此烦过多少回,他现在很佩服大嫂的见识,郑重道:”大嫂放心,我陈阿水责无旁贷!”
惠若雪觉得火候已到,用手按在他的手上,直视他:”阿水,当务之急,是要替啸天报仇!”
阿水被她盯着有些混乱:”大嫂,这个当然,我们已经……”
惠若雪打断他:”阿水,我提醒你,事不宜迟,要快刀斩乱麻!你大哥一向心软,你这个做兄弟的再不替他当机立断,等他醒过来念起兄弟旧情,又会放虎归山,到时候我们都要跟着遭殃!阿水,忠义社的天下是你们打出来的,不能再让别人坐享其成!”
阿水对大嫂这番话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大嫂,你看怎么办?”
”多派人,撒大网,最好报警!”
”报警?”阿水有些踌躇。
”对,在你大哥醒过来之前,用尽一切办法,除了这个祸根!”
阿水感觉大嫂的纤纤玉手颤抖着传过来的力度,倍感激动,使劲点点头:”照大嫂说的办!”
”妈,快叫大夫,爸好像醒了!”常小康推开特护病房门,兴奋地叫道。
两人对视一眼,齐向病房跑过去。
常啸天头还是不能稍动,睁着眼睛,似乎在无助地寻找着什么似的,又像在费力地思索着。
惠若雪扑上来,哭道:”啸天,你觉得怎么样?”
阿水欢喜道:”天哥,你醒了就好了!多亏了阿康,他给你输了好多血。”
常啸天目光闪烁了一下,口中开始说着什么,惠若雪、阿水、小康都俯下身去,凑近了听,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不可辨:”找……找小健回来,主持……”
惠若雪第一个听清楚了,愤怒地直起身来,目光毒怨无比。这时,雷彪和唐家兄弟也都挤进来,七嘴八舌地发问:”阿水,老大说什么?”
”大嫂,天爷在说什么?”
阿水和大嫂一起沉默着,因为一道死亡的灰光从常啸天眼中已经透出来。果然,常啸天停止了嗫嚅,重伤的头向上仰去,全身开始抽搐起来。惠若雪用手帕堵了口,适时发出一声尖叫,医生护士冲了进来,推开他们,罩上氧气罩,接着将被单掀开,由一个年轻力壮的医生开始猛击心脏。
看着父亲的身体在床上一震一震地跳动着,常小康悚然向后退去,接下来,他听见妈妈尖利地哭叫:”啸天,你叫你一手养大的儿子害了,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呀!”
医生发出低斥,大家急忙把这悲伤的大嫂向外拉,扑通一声,常小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病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林小健和吴浩海来到医院,远远就看见大门处许多社团的人。
林小健显得出奇冷静:”阿海你看,正门不好进,最好是翻窗直接到病房一层,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