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狠狠瞪了惠若雪一眼,噙泪回房生气去了。吴妈撑了一把伞从外面进来,鞋子、衣服都叫雨水打湿。她小声叫着常先生赶过去,常啸天也没理她,径直走进了书房,把书房门重重关上了。
被关在外面的吴妈满怀心事,欲言又止。
饭厅里。常小康小兔一样跳在妈妈身边:”妈,怎么样?”
惠若雪心疼地将汤推到儿子面前:”成了。依你大哥的脾气,断不肯说出你和那姓蒋的丫头的事来。退一万步讲,他就是逼急了说出来了,也没什么,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没道理吗!自家兄弟还胳膊肘向外拐!你水叔也很生气,说好了会为你开脱遮掩。这一关算是躲过去了!妈可就为你挡这一次,以后,不许你再为女人惹乱子!”
”少和我再提什么女人!”常小康有些悻悻然:”我早就忘了她了!”
”也好,一个大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又勾三搭四,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狐媚子。这种家世的女孩子上海多的是,不愁找不到好的。妈早想劝你了,你年纪还小,玩玩可以,可不要太认真,痴情只会害自己,就像妈这样。”
常小康不由心烦:”妈,这可不能相提并论!你是女的,我是男人!”
”感情上的事情是不分男女的,反正痴情没有好下场!”惠若雪想起了师弟罗凤扬。
风雨雷电交加,夏季的第一场台风将要登陆。
常小健失魂落魄地走进书房。
常啸天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软弱无力,确像大病未愈又情场失意,心里的怒火便如岩浆滚滚而起,一轮新的火山喷发了:”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
常小健机械地停下脚步,直直地瞅着父亲的脸,似乎要在那上面寻找什么似的,看得有些贪婪。
常啸天只顾自己生气,根本没察觉儿子的异样:”六月五日你为什么和那些学生掺和在一起?说!”
常小健不答。
常啸天越发生气,讽刺道:”是去众里寻她了吧?”
常小健仍是一言不发。
常啸天以为被他说中了,逼问道:”你违背我的话,就是为了一个女学生,阿康的那个同学?”
常小健丝毫不为之所动,一脸漠然。
常啸天当他默认,痛心疾首:”你真有出息,英雄救美!为了个女学生神魂颠倒,丢人现眼。你太叫我失望了!你又在和平饭店充英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江湖义气,什么叫做兄弟情义?你这样当老大,怎么能叫兄弟和手下折服?我告诫过你多少遍了,女人这东西,万万不能沉迷进去,再则只会遗患无穷。你为什么听不进去,为什么偏偏要和我对着干!”
常啸天比比画画,边走边喊,声音大得把雷声全压了下去,整个公馆全听到了他的雷霆万钧。
常小健仍沉默着,像石像一般屹立不动。
家人都给喊出来,吴妈、惠若雪、阿芳全到了书房门口,用人们也聚在一起探头探脑,支起耳朵听着。常小康一吓之下腿肚子又开始转筋,生怕大哥把实情说出来,连惠若雪也开始后悔,她没想到丈夫居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在她的记忆中,连小康都没挨过这样的训斥。
外边站满了家中的女人,大儿子非但不服软,连句像样的解释也没有,常啸天更觉颜面无光,一指指在常小健鼻尖上:”混蛋!跪下!”
常小健动了一下,和父亲四目相向,僵持了几秒钟、常啸天真的忍无可忍,走过去重重地踹在常小健的膝弯,常小健不由自主跪下去,双手撑地转头怒视,几天前那个屈辱的夜晚又清晰再现。他此时此刻已经丧失了分析能力,脑中只盘旋着一句话:”他不是你父亲!不是你父亲!”
吴妈首先跨入扑上前来,拉住常啸天的手臂:”常先生,小健还没好利索,别打他呀!”
阿芳也跟进拉住小健:”阿健,你说话呀,快告诉你爹你和那个女孩子没什么的!”
惠若雪也急了,抢进来大声道:”福贵,快扶大少爷上楼去!啸天,你也消消气,有什么话等阿健病好了再说也不迟吗!”
常小康已溜至客厅门口,随时准备逃之夭夭。